梁夏說他會全部吃光的,他太想把病治好了。
宋般若樂不可支,眨著眼睛尋思片刻,忽然盯住梁夏:“如果你轉了一圈又回到原地的話,我就是白被你騙了,還擔你一個人情。你到底想幹什麼?蘇杭也許根本沒病。”
梁夏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並不回答。
宋般若轉身跑走,肯定是找蘇杭去了。穿幫了又如何?梁夏並不擔心。來日方長。
今天是週日,實驗室除了蘇杭再沒有別人。蘇杭伏在桌上,手裡拿著小試管,時而在玻璃片上滴一滴,對住顯微鏡觀察。罩在白大褂裡的蘇杭柔和得像夏日的雲彩。宋般若看著他的側面,他前額的髮絲擦到了顯微鏡的邊緣,睫毛因為凝視的原因,翕動得極慢,看上去迷離極了。宋般若輕輕拉他的衣袖。
蘇杭抬起頭來。宋般若說:“又是你一個人。這樣熬會把身體熬壞的。乖了,別做了,我們出去走走。”
蘇杭不回答,低下頭又對住顯微鏡看。
“周導口碑不好,你幹嘛不去美國讀呢?”宋般若問。
蘇杭說:“袁隆平的成就不是在美國取得的。”
宋般若注視著蘇杭。蘇杭不過比她小几個月,可她總覺得對他懷有母親般的情感,怕他冷,怕他熱,怕他辛苦,怕他孤單。雖然這麼多年來,蘇杭一直都那麼孤單,除了書本和實驗,他幾乎沒有別的消遣。宋般若看著他的側臉,心中很痛。她怕自己會流出眼淚,探身將下巴擱在蘇杭肩上,手伸進他白大褂的口袋,摸到那個小紙包。
“這是什麼呀?”她問。
“是阿普奶奶做的芝麻餅,挺好吃的。”
“那你不留給我。”
聽到宋般若埋怨的口氣,蘇杭終於掉頭看了她一眼,笑了:“我又沒有吃完,你想吃就吃唄。”
宋般若迎著他的目光:“蘇杭,娶我回家。”
蘇杭沉默良久,才說:“我這人很乏味,你又是感情那麼豐富的女孩子,嫁給我會很苦的。”
宋般若說:“這是我自己的事。說你的事。”
蘇杭不回答,又看他的顯微鏡。宋般若將蘇杭的肩膀扳轉,對準他的雙唇吻上來。宋般若芬芳襲人,蘇杭慌了神要躲,撞到身後牆壁,接著跌了下去,宋般若的裙角在翻滾中飄揚起來,猶如拋散的花球。
林蔭外,學生宿舍裡傳出英文歌曲:
Yes; it's gonna be a cold lonely summer; But I'll fill the emptiness。 I'll send you all my dreams。 Seald with a kiss。
Seald with a kiss。
三百萬,是要連本帶息歸還的。
梁夏不打算把錢全部拿去販賣蘑菇。他要分散風險,尋求另外的理想渠道。艾校長愛看報,梁夏學到了這個好習慣。他訂了各種不同類別的專業報刊,以及有代表性的黨刊。在這些報紙裡他總結出近年政策的三條重要資訊:第一是中國人民銀行兩年前降低了金融機構人民幣存貸款利率,同時又降低個人住房公積金貸款利率;第二條是當年政府宣佈出讓土地面積將大幅度減少,僅為去年出讓面積的一半;第三條是今年國慶建設部網站發表題為《怎樣認識當前房地產市場形勢》的報告,反駁了“房地產過熱論”和“泡沫論”。
自96年勞動節以來,已經連續七次下調利率了。不過三條資訊合併來看,梁夏就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反應遲了些,希望能趕上末班車。要不是賬上實實在在趴著那些個人民幣,他從不認為這些資訊會和自己有任何關聯呢。他開啟北京地圖,拿放大鏡在內城仔細地看,然後上網查詢新樓盤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