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嬰摸了摸小肚子,主動給嬴政也夾了一筷子毛肚和肥牛,道:“我吃好了,我就專心為你們佈菜,仲父,你試試我煮的毛肚,很嫩。”
嬴政從旁邊拿了塊西瓜遞給張嬰,道:“年過完,何時去博士學宮。”
“啊!”
張嬰一愣,博士學宮不是參觀過了嗎?雖然那裡百家齊放,並非全是酸儒,但張嬰天然就不喜歡學校,“仲父,我為何要去?”
嬴政慢條斯理道:“你忘了紙?你提議的官吏選拔,你不去看看?”
“不用了吧!我就是提了個理念。其他的都得飽讀詩書的人去完善。”
張嬰笑眯眯地搖了搖頭,“這就好像過去的豆腐、農具、果酒還有紙張,我都只是提供一些想法,其他的術業有專攻!擅長農家的好好弄地,擅長墨家的好好研究工具。我即便參與進去,也是聽不明白。”
“你小子說得不錯。術業有專攻。剛剛那一段話將商鞅各司其職的理念領悟得很好。證明你擅法家,當入博士學宮。”
嬴政說完,見張嬰被哽住,又輕笑一聲,“扶蘇、高、寒均年滿十五,方可前往博士學宮旁聽。是你對社稷有功,才讓你提前去長點見識。這是一份榮耀,也是必然的過程。”
張嬰無語。
糊塗,陛下糊塗啊!
扶蘇他們是要為踏入政壇,甚至有可能當皇帝才做政治準備。
他一個搞墨家都是為了生活舒服的人,去湊什麼熱鬧。
他嘗試性地裝傻,道:“仲父,這是法家嗎?明明道家老子也這麼說過吧。”
嬴政道:“嗯,道家類法家。”
張嬰:“……”
陛下您為了維護自家學派都不講邏輯了嗎?
老子比李悝的年齡大了百年。
明明是法家類道家嘛。
也是聽到這一句話,張嬰才反應過來,仲父還是老問題,希望將他儘快拉到正統學派上面去。
他想了想,非常認真地看著嬴政,道:“仲父,我幼時喜烤制的肉食,現在卻喜歡油炸的,以後指不定喜歡水煮肉。我很皆善變,從未有人規定過,一生只能喜一門學術。”
嬴政被逗笑,看著小大人模樣的張嬰,捏了捏他的鼻尖:“不足八歲,說甚善變。
() ”
“哎呀,仲父,我的意思是,人總會變的!既然我現在喜歡墨家,也能用墨家為大秦出一份力,那就讓我先喜歡嘛。”
張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連夾了好幾筷子肉給嬴政,“至於法家,等我日後喜歡了,自然會學!
但仲父,我喜歡墨家時,也只是指點一一,不曾真的在墨家工坊裡面打鐵、修農具,砍木頭當墨家子。
所以即便我喜歡法家,我也不會去博士學宮,那裡面都是鑽研各家典籍,吵得頭破血流的百家士子,可我又不想當士子。
仲父,又不是隻有學士才能為仲父效力,難道仲父只希望我當士子嗎?”
張嬰這一番話,純粹是換了個委婉的詞來表達厭學的情緒,屬於強行挽尊一句。
卻不知哪一個關鍵詞戳中了嬴政,竟讓對方驟然安靜,閉目思索。
張嬰有些緊張,他扭頭,發現扶蘇也停下夾肉的筷子,並且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項羽則重新開始吃肉,垂眉思索,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嬴政忽然起身,道:“這事,倒是我想法桎梏了。”
張嬰一愣。
項羽抬頭。
扶蘇下意識警覺地皺起眉。
但嬴政卻沒有再透露什麼,只讓張嬰過個好年,之後便讓扶蘇和他一起離開。
張嬰站著,看著嬴政漸漸遠去的背影,有些拿捏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