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如今天下興復是官家之功,更相信將來重現漢唐之邁,非官家莫屬,此話臣不僅在這裡敢說,也敢對任何人說。”
“朕信李卿家。”
李光出奇平靜,侃侃而談,“但即便如此,臣還是要說,臣雖不知東京也好東南也好是否還有人懷有怨懟之意,但昨日行為實在不妥,太上道君皇帝時的舊俗不可取,陛下一言廢除,臣等都會遵命。可是官家,如今已經是太平光景,就連唐太宗李世民,作為天策上將和皇帝都是不一樣的,官家是不是也該管管自己的脾氣。”
聽到這裡,趙玖忽然笑了,“這話李卿家早就想說了吧。”
“是”李光越發坦然,“臣知道自己為李公相舉薦,於官家來說沒有趙張胡劉四位相公貼心,更不是宗忠武那等挽天傾的名臣,但官家依然容臣,無非是看中臣雖有時管不住脾氣,到底還非得清大是大非,而且道學一脈也不能被完全打壓。”
“但臣謹記官家知遇之恩,更要恪盡職守。說句您不愛聽的話,官家脾氣,有時候真的很像道君皇帝,無非您是把天下,把抗金看得比什麼都重,根子上給自己加了一條底線,所以臣等也認了。只是官家,如今時代變了,您本是可以做唐太宗的人,不要侷限於光武帝的成就。正如王十朋在策論裡說的,官家威勢,縱然太祖太宗不能比擬,但若是濫用這種威勢,卻絕對會給國家帶來災難。臣等與官家辛苦十年,相忍為國,總也不是為了看到那一天吧!”
趙玖等了一會兒,確定這位御史中丞說完了,方才起身,意味不明地說:“若不是今日當面,朕只怕會以為這話是呂公相對朕說的。”
李光一聲嘆息,道:“官家,臣如今也是六十的人了,半生蹉跎,怎麼也會改變一些的。”
“是啊,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趙官家忽而用了人家感慨男女之情的詩,聽在李光耳朵裡卻只以為是比喻而已,正想要不要恭賀官家喜得新作,卻忽然聽趙玖道:“李中丞,昨日的事,朕十分不悅,禮部翟卿和太常寺卿吳敏中已經上奏疏請罪。但讓朕沒想到的是,背後鼓搗這件事的人,居然是京西經略使万俟卨和吏部侍郎呂祉。”
李光一時目瞪口呆,萬幸剛才把茶具放下了,不然能當場御前失儀。
說實話,除了禮部尚書翟汝文算是有點節操的人,剩下三個在李光眼裡就是糊塗蛋和倖進之徒,為了討好官家做什麼都不奇怪。
但問題是官家何其厭惡道君皇帝當政時的亂象,臣子之中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你們又不是舊勢力,呂祉更是主戰急先鋒,這麼做圖什麼
趙玖似乎明白他所想,笑道:“自然有所圖,朕已經決定陳規重新掌管工部營建新都了,那麼樞密副使就空出來了。再加上燕京府尹、兵部尚書、東南使相都空缺中,李卿知道朕為什麼懷疑了吧”
“臣愚鈍,還是沒有太明白。”
“不要緊,朕已經決定,不日就會下詔,以御史中丞李光為東南使相,處理兩浙、福建路事。看看是誰想用朕這把龍椅謀求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