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概是累了吧。
目的地的天很漂亮,澄碧如洗,可目的地的建築堪比荒蕪,雜草叢生。那本該是著紅的牆青的瓦、硃紅的大門,卻似褪盡芳華染上歷史的滄桑。我知道,這樣的顏色,其實是被剝落靈魂般的寂寥。
門頭並不高,但門板上的紅漆黯然得讓人觸目驚心,一雙銅栓已生出斑斑鏽跡,兩側牆柱掛著一幅題字,匾額亦有一紙書墨。
我猶豫顫抖地伸出手指,嘆惋著:“這該算一座荒蕪的院落吧……”
小橙兩隻手腕交錯在胸前,做出一個虔誠的姿勢,突然她的眉頭緊皺起來:“蘭陵忠武王……我家偶像的墓地怎麼這麼寒酸啊!”
沒有人能擋住時光歲月的步伐,也沒有人阻擋得了時代的進步,曾經的輝煌早已不復存在,曾經的榮耀也隨這個人的離世去沒了蹤影。我閉上眼靜靜去感受曾經駐留在這片土地的一切,其實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不用猜門內的景象也是滿目瘡痍,荒涼寂寥。這只是古代的遺址,沒有任何生動的影像,一種無言的悲哀驀地從心底蔓延開來,最終將我淹沒。
原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覺是這樣的,我的心情莫名低落,我想,這該是理想與現實的落差所導致的。不曾去過的地方,總會在腦海中描出一幅精緻的畫面,當真正身臨其境時才會發現,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因為承載了太多的臆造。
那個面容雋秀個性灑脫的高長恭,那個上陣殺敵時以一張猙獰面具顏面的蘭陵王,那個沉默地飲下毒酒的高孝瓘早已退出歷史的澎湃舞臺,再也尋不得一絲蹤跡。餘下的東西再完滿,可他走了,也都是沒了靈魂的事物,一副空空擺設罷了,毫無意義。
我鮮少會半途而廢,可今天卻徹底退卻了。我知道:進,徒增自己唏噓嘆惋;不進,完整的美好始終在腦海回放。
我默默轉身,跨步離開。
那個男子在史冊中的記錄雖然寥寥無幾,可卻太過鮮活,鮮活到我沒有勇氣接受這份現實的落差。
告別小橙等人,我隨本地人到附近的小鎮溜達。
紅木的房簷,雕花鏤空的窗子,門口上掛著一副“寧靜致遠”的黑底金字,我猶豫片刻踏了進去。這是一家古董店,點著一炷檀香,煙霧嫋嫋婷婷融進空氣鑽如鼻翼,一陣清幽的香味吹散了先前的鬱郁。
轉了幾圈,視線掃過彩釉、陶瓷、燭臺、銅像,全然興致缺缺。這些承載了歷史滄桑的物件,脫離了屬於它們的時代,靈魂已經灰飛煙滅。藝術家看到的是它們自身的特點,俗人看到的是它們金錢的價值,擺在那裡待價而沽,或受人觀瞻,其實早已失去生活用品的價值。
挑了幾雙鵰花梨木筷子,轉去結賬。我承認,收藏古董是非常奢侈的事情,打死我也沒那麼多閒錢,我買這雙筷子,無非留著自家用或是送人用。
總之,就是用。當然買之前我已經確定這筷子不是古董,不然我肯定付不起錢。
收款的是個老頭,白髮染鬢,枯瘦的手指間正捏著一根細長的木塊。纖小的三稜銼握在他另一隻手上,繞著木條迴旋飛舞。
老頭的眼神格外專注。我向來對有工作卻又要搞兼職的人很無感,而對一個專注於兼職又影響正常工作的人更為鄙視。輕咳一聲,示意自己要付錢走人,可老頭頭都沒抬,好像我根本不存在,我又咳了咳,他還是沒理我。
專注於一件事本身沒錯,但過分專注就是沉溺了。我屈起手指叩了叩桌面,排在身後的客人笑著誇獎木塊的漂亮。不知是我的功勞還是其他客人的功勞,謝天謝地老頭總算是抬起了頭。
枯槁的手指將木塊託到我面前:“小姑娘覺得怎麼樣?”
“啊?”我愣了愣,無論如何也不明白他怎麼就問我這個問題呢,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