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更加狠辣的李泰,他甚至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
之前楊忠在漢東地區轉進如風、接納諸多降書,名義上雖然是佔領了漢東全境,但這樣的征服顯然是不牢靠的。
所以李泰一邊向臺府奏告這一階段的戰果並請求臺府增派人事援助,一邊準備率領大軍出巡一番,將所佔領的州郡人事再進行一番比較深入的調整。
這一次出巡,他準備率領步騎一萬兩千餘眾,經隨棗通道一路向南,抵達安陸之後再沿江折轉西去進入竟陵,於竟陵境內停留幾日以震懾一下江陵的蕭老七。
不過這計劃議定之後,出巡隊伍都還沒來得及出發,新佔領的安陸境中便傳來不好的訊息,原柳仲禮長史、投降之後被暫時任命為安陸太守的馬岫使人緊急奏報安陸城中發生鬧亂,其城中豪強夏侯珍洽等擁眾作亂,意欲襲取州城,被馬岫率眾擊敗,於是便離城而走,出據義陽三關。
儘管李泰早知如今的漢東地區仍然還不夠穩定,但是楊忠前腳剛走、後腳安陸就發生叛亂,這也實在是有點打臉。馬岫之子、前義陽太守馬伯符恰在荊州,李泰便召之問事。
馬伯符三十多歲的年紀,但在入拜這位年齡比他小得多的荊州總管時卻畏畏縮縮,顯得有些拘謹懼怕。
並不是因為其人過於膽小,而是因為眼見到柳仲禮被這位總管擺佈得身敗名裂的慘狀後,心內下意識心內對其生出的畏懼。
人誰沒有幾分醜劣隱藏?若來年也如柳仲禮一般被其下屬親信們逐一揭發、公告大眾,他們這些隨陸降人眼下自然是沒有柳仲禮看破紅塵、四大皆空的覺悟,想想就覺得可怕。
“陽泉侯、柳賊,柳賊之前為湘東王授任雍州刺史時,曾以部將夏侯強直司州事、出鎮北義陽,夏侯珍洽即其族屬,如今大都督雄治漢東,夏侯氏卻全無賓服之心……”
南梁地方行政編制混亂複雜,州郡常常廢置不定,又有許多州郡名稱常常重合,再加上雙頭州郡的慣例,使得南梁地方州郡編制彷彿加了密碼一樣混亂得很。
像柳仲禮之前擔任司州刺史,在同時羊鴉仁擔任北司州刺史,一者在治安陸、一者在治義陽,彼此互無統屬。但其實北司州才是本來的司州,因被北魏攻陷,故而以南義陽郡置司州,不久後移治安陸。後來原司州地被收復,於是便成了北司州。
但是這種東西南北方位的疊加就連梁人自己都覺得麻煩,偶爾描述其事時都會省略,諸如馬伯符之前所擔任的義陽太守乃是南義陽,即就是後世的湖北孝感而非義陽所在的河南信陽,彼此之間可是隔絕著一整座桐柏山。
柳仲禮被湘東王任命為雍州刺史,他卻將自己舊職的司州刺史轉授部將夏侯強,又利用這種地方編制統隸的混亂而以夏侯強出鎮義陽,反正義陽原本的老大羊鴉仁還被侯景扣在建康,自然也沒人與他計較此事。
只看柳仲禮這一舉動,明顯是想建立一個以雍、司兩州為中心,進而以爪牙探入淮南地區的割據勢力。但是如今軍敗被俘,霸業成空,但之前所做的人事安排,卻又給隨陸地區的安全埋下了隱患。
這個夏侯氏外據義陽,明顯是不想承認和接受西魏對於隨陸地區的統治,若能成功奪下安陸,那便進退有據,以安陸和義陽為中心,成為勢力橫跨南北兩司州的地方強宗。而南北兩司州卻又分別聯絡著漢東和淮南兩大地域,如此一來其族統戰價值自然是激增。
李泰在聽完這馬伯符的奏告之後,腦海中稍作沉吟,頓時便勾勒出了這個夏侯氏作此行事的邏輯,而聽馬伯符言及夏侯氏那深惡痛絕的表情,明顯兩方在柳仲禮麾下時便矛盾頗深。
馬氏父子同樣是雍州豪強,出身扶風馬氏,本身鄉勢不弱,故而才會被柳仲禮倚重。如
今荊州總管府控制隨陸,也需要暫借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