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菲》的內在蘊涵(3)
我們有理由認為,羊角巖筆下的鹽陽、夷水、乃至巴山縣都烙有巴人起源地——湖北長陽的印跡。他筆下的田、覃、向、鄭都是古巴人姓氏的基本類別(覃是長陽縣土家族最大的姓氏之一,有學者考證“覃氏源於瞫姓”)。此外白虎圖騰崇拜,鹽、鬥、牛角等崇拜都有鮮明的民族文化特色;甚至田氏三姐弟“福”“祿”“壽”也留有鮮明的民族文化心理特色。
土家族作為巴人後裔,主要分佈在湘鄂渝黔交界的武陵山區,而巴山縣被認為是土家族搖籃。穿插於小說文字間最多的就是這樣一種民族文化積澱與氛圍。民歌,按民族文化文學概論可稱為“禮俗歌”,“如祭族歌、婚禮歌、喪葬歌等。”'5'舉凡薅草鑼鼓的《一步到田中》,嫁女稱“紅事”而不稱“喜事”,請“十姊妹”,唱《哭嫁歌》,姐妹唱《十杯酒》,孃家兄弟揹著新娘上花轎等等。小說還穿插了民間歌舞表演和服飾,如撒葉兒嗬舞蹈、花姑子舞蹈、南曲、毛古斯、肉連響等,民族服裝“一律大紅顏色,在衣服、袖口和對襟上則鑲上了金色的有著虎頭和船船花圖案的花邊”。壽終正寢的老人是山民嚮往不已的“順頭路”,並不把老人去世當成一件悲傷的事,稱“白喜事”,對孝子說“恭喜你盡了忠孝”,“歡歡喜喜辦喪事,熱熱鬧鬧陪亡人”。哀樂套曲《十幡鼓》,歌頌母親恩情的《十月懷胎歌》,跳撒葉兒嗬收場鼓師所唱的《剎鼓歌》,葬儀時所使用的嗩吶、鞭炮、三眼銃等等構成了巴山(長陽)獨特的民間民俗文化內涵。土豆粉蒸肉、土家涼皮、炕土豆、清江鰱於魚火鍋,喜歡吃辣等,則都體現出濃郁的土家飲食文化風格。
“情歌在少數民族文學中比較發達。‘以歌為媒’是我國眾多的少數民族婚姻習俗,也是情歌在這些民族社會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體現。”'6'《紅玉菲》中寫情歌的片段和情節有三處,儘管情歌也屬民歌,與禮俗歌有緊密關聯,甚至可說候難捨難分,但由於愛情在文學上的獨特地位與價值,本文將其單獨列出,分析研究。如小說開頭在寫夢境時即穿插了巴人始祖廩君與鹽水娘娘對唱情歌神話傳說的情景:“上灘不急慢慢悠,愛姐不急慢慢逗,有朝一日逗到手,生不丟來死不丟,除非閻王把命鉤。”(廩君),“小小魚兒紫紅鰓,下游游到上游來,遊過百張金絲網,躲過千竿釣魚鉤,情歌釣我我上來。”(鹽水娘娘)這是鄂西五句子情歌,羊角巖將其改造為創世神話中一個情歌對唱的場景。還有一處寫田浩祿衝出鹽陽,到建築工地當民工建制藥廠,回憶愛情,形單影隻,獨自唱那古老而憂傷的情歌,抒發愛情創傷:“昨日與姐同過坪,風又吹來雨又淋。風又吹來撐不得傘,雨又淋來交不得情……”
最具民族風情的場景莫過於浩壽(浩祿之弟)結婚時人們跳的花姑子舞。
“對門黃土坡,紫荊花兒多。對門有個好小夥,真正愛壞了我。” (女)
“姐兒莫說起,我多時就想你。總想二人成夫妻,缺少做媒的。” (男)
清江男女在跳花姑子的過程中,互相對望,眉目傳情,女人拿手帕半遮著臉,那嬌羞的模樣禁不住讓男人心襟搖盪。男人則做出挑逗的姿態,一步一搖,再拿一根小指頭,捋一下女人的手帕,像要把女人的魂都樓在懷裡。花姑子為媒,清江男人和女人這樣打情罵俏,歌之舞之,縱情歡樂,樂天知命,彷彿把我們帶到了一個世外桃源。
周建軍:試析長篇小說《紅玉菲》的內在蘊涵(4)
羊角巖在展現與敞亮這種民俗文化的同時,一方面肯定其積極樂觀的一面,另一方面也隱含批評與審視,知其糟粕與凝滯沉重的一面。如小說寫“打虎靠親兄弟”,田浩祿發達後並不重用學中醫的大學生,而格外看重自己的兄弟和情人,由他們幫自己打理產業,顯現了他的小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