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聞言,低頭思量稍許後,緩緩搖頭道:“若那芸二爺果真是個貪慕富貴的酒囊飯袋,那麼他又何必捨近求遠地跑來金陵府求科舉富貴?咱們家和姨母家再怎樣親近,也不太可能讓這頭野心狼滿足。金陵科舉,可見,他是個心裡有野心和抱負的人,至於是不是梟雄,那就要靜觀其變了。”
薛姨媽聞言,大為震驚道:“什麼?你說那賈芸竟有梟雄之姿?不見得吧!一個出身於賈府旁門的小人物,如何算得上真正的梟雄?”說著,眼中流露出疑惑不解之色,滿是不信。
薛寶釵聞言心裡難受,以她對自己孃親的瞭解,絕不會做此念想。
因為她知道,就算自己的孃親自幼雖也接受過一些私塾教育,精通宅鬥,但在骨子裡面也仍舊是一個厭學沒遠見的人……
她更明白,她娘不會如她這般冷靜思考,謀略良遠。
在涉及到她哥哥的問題時,表面上她娘薛姨媽總是在罵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哥哥,卻總捨不得動手打一次,以前也是如此,現在仍舊如此,薛姨媽內心裡對薛蟠的寵溺和疼愛,卻從未少過半分,慈愛到骨子裡面去了。
寵溺無度,不以棍棒詩書訓教子嗣,薛寶釵想了想也覺得自己的這個哥哥遇到自己的親孃薛姨媽真真是沒救了,本指望薛姨媽狠心教子,促使薛蟠改邪歸正,無疑就是痴人說夢,徒惹笑話,心頭明白卻不能夠明說,輕聲笑道:“娘,這芸二爺雖是賈府旁門同支的子弟,看似無權無勢,卻在金陵府僅靠神京賈府的名頭,虛張聲勢,狐假虎威,跟新任應天府知府賈雨村有交情,又跟槽幫有來往,逐漸成了氣候,卻也是將自己從假老虎變成了真老虎。此人弱冠芳華,卻有鳩佔鵲巢,無中生有,顛倒乾坤之能,不愧為不厲害啊!”
“我通讀二十四史,歷史上這類人物,雖然出身不算極好極尊極貴,卻極為擅長藉助於利用勢這個東西,借勢為自己的利益謀求最大的裨益,說不得此人未來還真的要成為一條賈府的龍呢!”
薛寶釵沉思道。
薛寶釵跟薛蟠不同,特別喜歡讀書,琴棋書畫,幾乎樣樣精通,乃是真正自律自學的學霸女神。
因此,賈芸身上的特殊性,薛姨媽或許看不出來也就罷了,卻怎麼可能瞞得過薛寶釵的一雙慧眼呢。
薛姨媽聞言再次嘆息一聲,用錦帕抹了淚,道:“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人家真像是你所說的那般厲害,我們僅靠賈府的虎皮,就想要讓他放過你哥哥,憑白無故的放下心頭大恨,如何能使得?”
薛寶釵微笑道:“這還不簡單?我雖然不好單獨出面跟他會面,可孃親現在的身份卻是那芸二爺的長輩,正經長輩。讓孃親以長輩的身份,出面言語一聲,再搬出姨夫,舅舅們來,威脅一番,再許諾一些錢財,允他一些好處,先禮後兵,威逼利誘之下,這不就成了?”
“那好,女兒,我就聽你的話。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薛姨媽點了點頭。
……
金陵府,薛家,大門口。
上午僅僅吃了早飯,賈芸就接到了薛寶釵的邀請,說是邀請他入金陵薛家去聊聊天,坐坐客,這種時候不去肯定是不成的,以薛寶釵的聰明,就算是今日拒絕了邀請,趕明兒肯定又會託人過來,不過終歸是要走一趟的,宜早不宜遲。
賈芸出門之前,又特意從漕幫託人找了幾個能打的,孔武有力的江湖高手,收買過來,作為看家護院的家丁,也算是進一步拉近跟漕幫之間的關係,以鎮守家宅,免得下次他出去了之後,家裡面的香菱又被一些江湖小人給算計了。
之前那日幸虧他在家裡面,若是他平日不歸家,只怕那一晚香菱可就危險了。
對於這件事情,賈芸心頭耿耿於懷,遲早思考著要報復回來地,“就先從你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