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遠遠地和夏明若咬耳朵:“錯不了,你和你爹絕對有血緣關係。”
夏明若託著腮問:“那您就看不出一點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來?”
大叔審視他,然後把話題岔開,說:“車來了,此地妖風甚熾,走吧,趕快走。”
車舊路差,一路顛簸,到縣城已經是下午。四個人一隻貓在車站邊上找了個餛飩店勉強吃了幾口,便兵分兩路。夏修白和豹子一路,留守車站堵王新,主要是夏修白手無縛雞之力,一旦王新反抗就得靠豹子。夏明若、老黃和大叔一路,準備去縣城的黑市打聽訊息。
如今已經是八十年代,這個江南的小縣城卻絲毫沒有表現出經濟即將起飛的徵兆,依然那麼古老與落拓,一條被稱為“大街”的主要道路,竟然還是前清的遺物,只有三米來寬。好在江南又細又密的雨絲讓這小城蒙上了一層溫潤的綠色,梔子花的香味在雨霧中瀰漫,沁人心脾。
黑市位於一條背街小巷內,看起來十分尋常,走進去卻別有洞天。巷子深處再左拐,進入一間門邊上寫著“倉庫重地,閒人免進”的院子,便看見好些個三三兩兩紮堆兒說話的人。
大叔說:“我們去找當鋪掌櫃劉阿毛,他爪子最長。”
夏明若問:“你怎麼對這兒這麼熟悉?”
大叔笑了笑說:“我爪子也長。”
這個當鋪顯然不合法,所以偽裝成小雜貨鋪的模樣。推開有些朽了的木門,陳舊的貨架上擺放著落滿灰塵的瓶瓶罐罐,下面有一節櫃檯,裡面陳列的雪花膏看起來過期好幾年了。
劉阿毛站在櫃檯後面打算盤,手邊放著一壺釅茶。
他是個長相毫無特色的中年人,若是大街上遇見,必定過目即忘。得知他們的來意後,劉阿毛說:“沒有來過,況且聽你們的口氣那人是個新手,別說摸不到這裡,就算來了我也是不敢收的。”
大叔大笑:“你還有東西不敢收?”
他指著那隻紫砂茶壺說:“時大彬的壺,我沒看錯吧?”
劉阿毛趕緊賠笑:“不不,老兄打眼了,要是真壺,我怎麼敢端出來?這是照著時大彬的樣子做的,不過就是年代早些,民國的。下面的款那是寄託款。”
“哦!”大叔摸壺,奸笑,“既然是假的,那就送給我吧?”
劉阿毛一愣,大叔繼續笑:“怎樣?你是劉阿毛嘛,劉大財主!”
劉阿毛估計在心裡問候了大叔十幾輩兒祖宗,最後扯出一個苦笑:“這……您老兄……這個那個……要不拿這隻吧,這只是李仲芳的小壺,錯不了。”
他說著真從櫃檯下面拿出一隻扁壺來,底座只有半片手掌大小,通體鐵色包漿,瑩潤可愛。大叔連謝都不說一聲就揣進懷裡,劉阿毛心疼得直嘬牙。
他嘆了口氣說:“老兄,我得給自己鳴個不平。我雖然只開這一個小小的當鋪,可做過的善事恐怕還比廟裡的菩薩多些。我是養家餬口,上有老下有小,怎麼能不三思而行呢。再說這個黑市,也是老百姓自發形成的,前十幾二十年日子難過的時候,多少人指望這黑市活命啊!如今雖然政策鬆動了,可這幫人最多也只敢倒賣些鋼材、水泥,哪敢碰文物呢!”
大叔聞言,利落地起身告辭:“好吧,我們再去別處問問。我這次是受人之託,等有空了找你喝茶。”
劉阿毛連聲說客氣話,直到把大叔和夏明若送出巷子口,看不見了才回去。
大叔一出巷子,便把那隻小紫砂壺扔給夏明若。
夏明若驚喜地問:“舅舅,你不要啦?”
“假的,李仲芳哪裡做過這種壺。”大叔嗤笑,“讓你爸上北京倒賣去,碰上傻子,說不定還能值塊表錢。”
夏明若便把壺收好:“放心吧,我爸一定把它賣出瑞士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