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瑟對院外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閉著眼緩了緩,等腦中的眩暈感稍稍褪去,他眼前罩下一道灰暗的陰影。
時雲穿著他選的衣服,一瘸一拐走到他跟前,腰間白色絲絛墜拖至地面,拉了長長的一路。
同色的裡衣鬆鬆垮垮散開,領口下敞至腰腹,露出大片胸膛。袖口與褲腳各短出一截,瞧著頗為不倫不類。
容瑟沉默一會兒:“不會穿?”
時雲搖搖頭,下一刻又點點頭,微乾的髮絲尾端發著點自然的卷兒。
“……”這究竟是會還是不會?
重生以來,容瑟第一次感覺到頭疼。
但邵巖已經將人託付給他,他又不能放任不管——至少在完好交還給邵巖之前,不能不管。
容瑟在心裡認命地微嘆口氣,指尖挑起垂地的絲絛,一點點教他:“這是系在腰間,作束腰之用。”
時雲盯著他的手指,浸泡過靈泉,他手上凝固的血汙洗淨,掌心的傷口周邊冒著點肉粉,橫在細膩的掌肉,像是臥了一枝春日桃花。
好看得緊。
時雲大概真的是首次穿這樣的衣服,學的有些笨拙,容瑟教了三四遍,才勉強穿正確。
但袖口和褲腳仍舊短了一截。
“……”容瑟取出傳音石,傳音給外門掌事的弟子,讓其備兩套大號的衣物,他等會兒過去取。
放下傳音石,容瑟又看著時雲凌亂的頭髮:“會梳髮麼?”
時雲略低著頭和他平視,沒動。
……看來是不會。
容瑟從袖中探出一段美玉無瑕的手腕,撥開他覆在面簾的髮絲,手指微微一頓。
發簾之下,是一張輪廓利落的英挺臉龐。
劍眉粗黑,鼻樑很高,睫毛不算很長卻十分濃密,右眼下的臉廓處有一道很深的疤,深黑色的眼眸蘊藏著銳利的野性。
像是原始森林裡未開化的獸類,在裡面看不到一絲人性的柔和。
“大師兄。”外門掌事恭恭敬敬的聲音從傳音石中傳出來:“衣物已備好。”
掌事是儒雅隨和的中年男人,修為卡在練氣初期,資質不算好,但處事圓滑事故,在外門頗得人心,哪怕他心裡看不上容瑟,表上的禮度也挑不出錯處。
容瑟回過神來,縮回停在半空的手腕,轉身去往外門。
—
望寧轉眼回到庭霜院。
白雲漂浮,院中白梅花瓣朵朵落下,鋪開一地的白,與玉石地板融為一色,相得益彰。
似落了一地的雪,為庭霜院又添幾分孤高遺世。
他高坐主殿白玉座上,骨節分明的長指略微曲折,一下接一下,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
清緩的敲擊聲,落在封閉的環境中,尤為清晰,莫名令人經弦緊繃。
忽的,敲擊聲一頓,一張畫著符文的明黃傳音符出現在他養尊處優的指間。
望寧平淡開口:“顏離山,邵巖新收的弟子,下歸容瑟。”
靈川秘境【上】
季雲宗等級森嚴,內外門的差距隔如天塹。
外門弟子除去一日一個時辰的修煉,其餘時間與雜灑弟子沒什麼區別。
吳義康肩挑兩擔泔水,從正堂角門走出來,後背投映近一道陰影,一股大力忽然朝他的肩膀撞擊過來。
吳義康身體一晃,兩泔水桶脫手而出,砸到地面上,咕嚕嚕傾倒,四濺一地。
黏膩的泔水濺溼他的鞋面、褲腳,濃烈的腥臭味四散開來,引起一陣陣生理性惡心。
吳義康面無表情地單手撐在地上,穩住下倒的身形,直身站起來,眼睛倏然一抬,凌厲的掃向身後。
眼神陰黑沉沉,又兇又狠,罪魁禍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