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梵亞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但什麼都沒說。
店老闆已經完全搞不清狀況了,可是,這世上奇怪的人和事多著去了,她天天守在這裡看世間的悲喜,看來看去,也就看習慣了。
尤其是男女之間……古怪得很。
拿到鑰匙,進了房,蘇瑞坐在梳妝鏡前,莫梵亞則站在中間。
小旅館,自然比不上那些高階賓館,床單雖然還潔白,但隱隱約約能看見之前的房客留下來的印記,瓷磚地板,顏色已經渾濁,上面還有被菸頭燙過的痕跡。
莫梵亞沒有坐下來,並不是因為他不想坐下來,而是他不知道坐在哪裡。
這張床,他是決計不會睡的,天知道誰在上面幹過什麼。
洗手間也簡陋得很。沒有浴缸,連洗手檯都小小窄窄的。雖然是標間,可是,一百二十塊一晚的標間,大概只能做到這樣了。
蘇瑞沒有看他,她透過鏡子,看著莫梵亞雖然極力剋制,但仍然沒辦法忍受的臉。
是啊,養尊處優了二十多年,又怎麼能夠在一夜間去接受這一切嗎?
“我出去買一套新床單回來。”過了半天,莫梵亞終於提出了折中的方法。
蘇瑞抿著嘴,微笑,她怎麼能告訴他,最開始跑業務的時候,她住過更惡劣的地方,她曾與一堆汗臭味十足的男人擠過大通鋪,她蹭過長途汽車,搭過農家便車,在小山溝裡借住,甚至連紅燈區的桑拿房也曾待過。
而這些,都是莫梵亞無法理解的,他的努力超越不過他的底線。
“一起出去吧,我們去吃飯。”蘇瑞也隨之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鑰匙。
莫梵亞默默地開了門。
小旅館,連過道都是逼仄而潮溼的,偶爾會看見牆角一處處沒有及時處理的垃圾桶,散發著擾人的氣味。
她知道他在忍耐,他做得很好,幾乎讓她心疼了。
是的,心疼,因為心疼,所以,她怎麼能讓他的餘生都去忍受這些?
旅館周圍也是灰突突的夜,沒有什麼正經的餐館,不過,因為臨近工廠的緣故,他們在一個不大但是還算寬敞的地方找到了一片大排檔。
就是那種極低調極熱鬧的大排檔,也許一百塊就能吃飽喝足,而一百塊,甚至及不上莫梵亞每次用完餐後給服務員的小費。
蘇瑞停下腳步。她轉頭看向莫梵亞。
莫梵亞正因為大排檔的油煙而蹙眉不已,而且,這種油煙,一聞便知道是那種很劣質的油品。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反覆利用過很多次。
“吃燒烤吧。”她說。
莫梵亞怔了怔,正想提議換個地方,蘇瑞又微笑道:“我很喜歡吃。”
在說這些的時候,她一直看著他,淡然,自然,而目光又是如斯洞悉,洞悉得有點殘忍了。
一個對肯德基都挑剔到罵人的王子,大概,是不能接受這種大排檔吧。
只需要一輛公交車,一間日租一百二的賓館,一頓鄉野工廠外的大排檔,他就能明白,他們之間橫亙的差距是如此巨大。
“好,就吃燒烤。”她原以為他會很為難,可是,莫梵亞卻答應了。
這片廣場中,其實有很多很多種類繁複的產品,燒烤啊,麻辣燙啊,小炒,田螺,煮花生,還有擺了滿桌的扎啤。現在正是吃宵夜的時間,廣場裡的人很多,但大多是工廠的打工者,天氣雖然已經轉涼了,他們還是光著膀子,踩著大拖鞋,吆三喝五。行酒令聲此起彼伏。
蘇瑞找了一張稍微靠邊的桌子,讓莫梵亞坐了下來,她則拿起錢包,就要去點餐。
“用我的吧。”莫梵亞很自然地將自己的錢包遞了過去。
蘇瑞想了想,將錢包接了過去。
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