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她猛地低下頭,看著一顆淚濺到地上,像是在油裡滴下一滴水,瞬間炸開來。
永夜下了床,低頭走過風揚兮身邊時壓抑著想哭的衝動,啞著嗓子說:“我再不欠你。”
她一步步走出去,竹橋伸向黑暗,永夜覺得自己也在一步步走向無垠的夜,從此見不著絲毫光明。
惡戰一場,每走一步腿都在顫,肩頭中了一掌,右手幾乎抬不起來。臉頰火辣辣地痛,估計已腫了半邊。她要離開,她還要去皇宮,去找太子燕。月魄和薔薇還陷在小巷裡,她不能留下,更不能倒下。
風揚兮在屋內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他做了什麼?他抬起手,手指居然在輕輕顫。他眉頭緊皺,衝了出去。
月光下慘白的竹橋上,只有永夜蹣跚孤單的背影,寂寥得像天上的星星,高而遠地掛在無聲的夜空。風揚兮心裡的那股痠痛又翻攪起來,他長嘆一聲追上去。
“改變主意了?”永夜比黑夜裡的星辰還亮的眸子帶著譏諷的神色。
“跟我回去。”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一句,風揚兮嘴角扯開苦笑。
永夜二話不說轉身往回走。
“怎麼這麼聽話?”
永夜抬頭平靜地笑了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難不成,我還要和你打一架?或者假意掙扎一下被你扛回去?”
風揚兮怔住,跟著永夜往回走。默然地走了一段,他突然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平靜?很恨我?”
一記耳光
………【369。】………
“我只是……可憐我自己。”永夜搖了搖頭一步步堅持走回去。
風揚兮抬頭望天,深深呼吸,湧起的那股酸楚直衝進骨頭裡,難受得握緊了拳頭。他看到她走得極慢,腳在顫,情不自禁伸出手又驀地收回來。他突然有點兒怕,怕她恨了他,推開他的手。他默默地看她,彷彿步履艱難的是自己。
重新走進屋子,永夜硬挺著站著:“說吧,想要我做什麼?”
“把易容洗了。”
永夜倒了點兒藥粉在盆子裡,洗去臉上易容。橙色的燈光下看不出她的臉色,卻能清楚地看到臉頰已微微地腫起。
風揚兮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挑出一團藥膏便要揉上她的臉。
永夜一把搶過瓷瓶,“男女授受不親。”
“我抱你回來時你怎麼不說這話?”風揚兮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我打得脫力,順便滿足下你憐香惜玉的心思。”
風揚兮掉頭就走,指間那團藥膏揉進了掌心,滑滑膩膩好不難受。
永夜把臉抹了,覺得舒服了些。她小心拉下衣衫,右肩一片青紫紅腫,她抹了藥膏。動了動右手,還行,沒傷到骨頭。她長舒口氣倒在了床上,脫力硬撐的下場是雙腿肌肉不受控制地戰抖。明天,要是能什麼都不用擔心一覺睡到自然醒該多好。
然而累得緊了,人躺在床上,腦子卻停不了。明明神經已繃到極致,卻偏偏還沒有聽到咔嘣斷掉的聲音。
山谷裡與月魄待的日子彷彿是個夢,一個很久遠的夢。她明知一離開就回不去,卻還痴想著再擁有,大太陽下平安醫館的平安日子一去不復返。月魄從小的保護,一直給予她的溫柔、縱容讓她貪戀,連與他手牽手在太陽底下開朗放肆地笑她都不敢,但她還是喜歡。
月魄、薔薇……交替著在她腦中出現,永夜心裡針扎似的難受。她睜開眼睛,黑暗中也瞧得清清楚楚。簡單卻舒適的傢俱,牆上還掛了把琴。風揚兮還會撫琴?
這一夜她看到太陽跳出湖面,屋子裡的光由淺淺的灰藍慢慢染成橘黃色。
風揚兮喜歡光明,所以,他在湖面上建了竹樓。
永夜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