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而過,這小城倒像是專為它起了名字似的,人們不覺得那恆久不變的山是錦川的山,這過客般的河倒是錦川的河了。城裡的建築都依著山,從這個山腳往那個山腳蔓延,漸漸聚成一塊,終又繞著河,成了縣城中心,帶些喧賓奪主的意味。
城北是縣城唯一的汽車站,車不多,院子很大,便顯得空蕩蕩的。為了填補這空擋,院子周圍便擠擠挨挨地蓋滿小樓,屋頂貼著屋頂,院牆粘著院牆。從山頂望去,底下像是一塊有著無數補丁的花布,顏色是暗淡的。姜徹就住在這補丁裡的一家。從朝北的窗戶望過去,山石樹木觸手可及。
從桃園村回來,他有一週的時間可以呆在這兒,算是家。說是家,也不過是租了間屋子,一個人住。十天半月不回來,桌上已經落了灰,一開門,撲鼻就是塵土味。姜徹抱著半月沒睡過的被子下樓,掛在晾衣繩上。院子裡有兩棵無花果樹,房東在樹上繫了繩子,很方便。
這天陽光很好。
姜徹晾好被子,提著桶到車站大院打水。天氣冷,大院的自來水管一凍上,他就要斷了水源,便買了只大桶在屋裡放著。他站在水池邊,把桶涮了一遍,開始接水。臨近正午,院子裡沒什麼人,停了幾輛客車,司機躺在駕駛座上睡覺。周圍的住戶家傳來炒菜的聲音。姜徹盯著漸漸上升的水面,想中午要怎麼吃飯。
程銳拿了錢從家裡出來,穿過大院要去買飯的時候,遙遙便看見了他。
姜徹從沒想過還能再見到這個孩子。
所以聽到程銳叫他的時候,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孩子是誰。
程銳走過來仰頭問:“你住在這裡嗎?”他穿著藍色的校服外套,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
這孩子很漂亮,也很乾淨,眼睛亮亮的望著他。姜徹想起來了,說:“我一直住在這兒。你在這兒幹嘛?”
程銳眼睛一亮,說:“我也住在這裡!”他扭頭指著院子那頭,“看見了嗎?三樓的那個,窗臺上有一盆花。我和媽媽住在那裡。”
春天還沒到,姜徹看不出空蕩蕩的花盆裡有什麼,點了點頭說:“以前也沒見過你,原來咱倆還是鄰居。”
“我和媽媽剛搬到這裡,就在上上上……”他數了數手指,篤定道,“上上上上個星期。”
桶裡水滿了,姜徹關掉水管提著水打算回去,對他說:“那我回去了——你在外頭做什麼?不回去吃飯?”
程銳晃晃手裡的錢,說:“我媽媽去上班了,我到外邊吃。”
從大院出去,要過一條馬路,對面有很多小吃店。姜徹問:“你總是出去吃?馬路上車多。”
“我已經能一個人上學了,不怕過馬路。”小孩子大概都不喜歡被當作孩子,程銳反駁道。
姜徹不再說什麼,對他揮了揮手要走,不想程銳又追了過來,停在他面前問:“你家裡有沒有那個?”
“什麼?”
“就是那個,”程銳伸手畫了個方形,又畫了兩個圓,望著他說,“能放電影的那個東西?”
姜徹笑了:“小屁孩兒,那玩意兒我怎麼買得起。”
程銳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低頭不說話了。
姜徹看他這樣,便揉揉他的腦袋,說:“不過我家裡有錄影機,要是修修,興許也能看。”
“真的?跟那天的一樣嗎?”
姜徹笑道:“你不信就算了,假的。”說罷要走,程銳忙拽上他的胳膊,說:“現在就去看,現在就去!也有潘冬子和那個電影嗎?”
姜徹左手拎著水桶,被他一拽就失了平衡,身子一歪,小半桶水灑了滿身——“我操!就這身兒還乾淨了!”
程銳吐吐舌頭,乖乖鬆手。
姜徹在他腦門上敲個栗子,惡狠狠地說:“我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