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透,琉璃般晶亮的點漆烏眸,此際,這雙眸子是那樣的沉靜婉約,無悲無喜。他知道,在此刻,她並未有半點怨憤之意。無論是於他,還是秋池,還是別人。
可這樣的認知,並未讓他覺得輕鬆快意。反而,在明晰這點的這一剎那,他卻莫名有些難受不舒坦。
他不明白自己的這種感受從何而來。他也不明白,為何他更寧願她恨他,怪他,也不願她這般平靜無波的同他言明一切。
這一瞬間,他心中忽地生出許多難以描述的感覺。而同時,也有一些隱隱約約不甚分明,又一時間難以理清的思緒。在心頭若隱若現的浮動。
情緒思緒,皆是紛紛雜雜,複雜難辨。
“你不恨我?”沉默了許久,他聽見自己問。
雖然已有了答案,可這刻,他還是問了。
明思也如他意料之中的那般搖了搖了頭,可回答的言語卻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明思輕輕搖首,神情坦然。“不恨。雖然以往,你我也有不少宿怨。可真正說來,你也沒真正對我造成過傷害。真正說,也只有――”頓了頓。“可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即便是沒有你求旨賜婚一事,以你皇兄的算計,我也未必能逃得掉。至少,現在頂了個睿親王妃的名頭,多少對我和我的家人,也算是多了幾分保障。”
說完,明思迎著他的目光淡淡一笑,“最開始,我是有些看你不順眼。可後來想明白了這層,也就沒有怨氣了。”
榮烈半垂下眼瞼,良久未言。
半晌之後,他才淡淡抬眸,卻是說的另外一回事,“太學和《胡漢寶典》之事,過兩日便會頒發詔書。你若有把握說通你父兄。不妨讓他們前往報名一試。對這兩宗事兒,皇兄還是頗為看重的。”
沒有說得更透徹,但他清楚,她心裡是明白的。
這也是她為何突然間會關心這些政事的緣由。他如何看不出,她是在替她的父兄,替納蘭府謀求後路。
再也沒見過比她更蕙質蘭心的女子了!
似乎再大的打擊都不能擊垮她,在受到傷害之後的第一時間,她不是自怨自艾。卻是想著如何讓自己擺脫困境,讓自己的家人不受自己連累!
明思也知,他定然是猜到了自己的意圖。不過卻是無所謂,她原本也沒想過要瞞他。這兩件提議,本是對雙方都有利的。而從歷史的角度來說,無論的興學還是編纂資料。都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
她並不願四老爺和納蘭笙他們陷入官場之中,尤其,還是在當下這樣的情形中。
這一兩月來,她一直都在想。而眼下的這個,是她所能想到,對他們而言,最好,也是相對比較容易接受的。雖然,她也明白,也許說服工作並不會那麼容易。尤其是納蘭笙…
不過,總得試試不是麼?
元帝多疑,但從目前看來,還算是一個想有作為的明君。也有容人之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她這個睿親王妃的名頭也是風雨飄搖不靠譜,納蘭府的親人想要真正有自己的容身之地,還是要靠他們自己。
只有他們自己顯露了才能,才能真正在這大京站住腳。
即便自己有什麼意外,他們也不至於被人當做出氣筒,受連累。
這京城中,於她而言,最大的威脅是元帝。可同時,她的家人想要得到最大的保障,這靠山,也只能尋元帝!
明思朝著榮烈微微而笑,頷了頷首,“我會盡力說服他們的。此番之事,多謝。”
榮烈輕輕勾唇,笑意似譏似嘲,“你倒是說到做到――這麼快就同我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言畢,轉身大步,到了門前也未見停頓,將珠簾一撥,下一刻,腳步聲便遠去了。
見榮烈身形利落的離去,明思先是張了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