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盡在不言中,徐塵嶼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彎下眼睛,笑了笑。
身旁這個人就像上天饋贈的禮物,他沒有打著「為你好」的名義,勸與徐塵嶼走一條並不壞,大多數人願意走的路。而是告訴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走,成敗在心,得失看命,無愧於自己才不枉來這人間走一趟。
徐塵嶼與他面對面,他偏了下頭,感嘆著:「那三天就像做了一場夢不過還好,夢已經醒了。」
大夢一場,重識人世。
季松臨杵著腦袋看向他:「會夢見什麼?」
徐塵嶼微仰下巴,他眯起眼眸,望向高樓大廈上閃爍的燈火:「很多,有槍聲,有毒販,也有父親和師傅。」他臉上浮現淺薄笑意,自嘲地說:「醒來後我居然有點害怕怕下一個就輪到我。」這些話他是帶著強烈的羞恥心講出來的,人都是怕死的,人性趨利避害,這是本能。
這就是徐塵嶼對於自己的失望。
季松臨碰到徐塵嶼的臉,用手摩挲著他的面頰,看著他的眼睛說:「塵嶼,你的選擇,你的堅持,都是難能可貴的。在我心裡,沒有人比你更好了。」
不是情話也勝情話,在季松臨眼裡,徐塵嶼是世間少有,不止是出於對他的愛護和欣賞,更出於他對理想的追求。
在這種萬馬齊喑的時代,理想到底是什麼呢?徐塵嶼為它長夜痛哭過,也為它嘔心瀝血過,他甚至懷疑過掙扎過,最後還是選擇返航,堅持走一條少有人走的路,這是朝聖者的路途。
徐塵嶼抬首,望見季松臨眼睛裡湧動著愛意,更多的是心疼,他在這雙眼裡獲得了一部分力量,還看到了理解,包容和支援。
徐塵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情緒,想了會兒,他說:「松臨,謝謝你。」
季松臨注視著徐塵嶼,欣賞了好久,神色比初次相遇的黃昏落日還要溫柔。
「我們之間,不需要謝,也不需要抱歉。」季松臨曲起手指,碰了碰他被夜風吹涼的臉龐。
徐塵嶼捉住他的手,挨在臉頰邊摩挲:「我已經沒事了,你放心。」是的,能心平氣和地說出來,就代表傷口正在慢慢癒合。
氣氛莫名凝重,徐塵嶼便拿起酒杯,他晃了晃杯子,跟季松臨碰杯:「來,敬過去和明天。」
玻璃杯清脆地碰在一起,季松臨想了想,說:「希望未來永遠都光明。」
兩人又說些話,黃粱酒下了一大半,徐塵嶼臉頰微紅,他看起來有些醉了。
開啟心扉暢談後,才覺得這件事真的過去了,兩人相視而笑,終是趕走了愁緒,開始享受難得的晴天,徐塵嶼又呷了一口酒,他挪動身子,捱得季松臨更近些,感嘆著今夜繁星點點,星辰又亮又美。
季松臨發現,不管是站還是坐,徐塵嶼的背脊永遠挺拔,是一棵向陽生長的小白楊。
季松臨目光深邃,從徐塵嶼的頭髮絲看過去,掠過眉眼,鼻尖,嘴角,越看陷得越深,季松臨至今都記得第一次見到徐塵嶼的場景,記得他穿什麼衣服,記得當下的時空氣氛,也記得他們說過的話。記憶生出根系,不會腐敗不會褪色,在他腦子裡永存下來。
看了好一會兒,像是魔怔,季松臨連眨眼都忘記了。
徐塵嶼驀然回首,望進季松臨的眼睛去,兩人猝不及防地對視,這種距離太近了,嗅得到對方的吐息,突如其來的動作逼得季松臨垂下腦袋,他只好收回赤|裸|裸的目光,移開點兒視線。
徐塵嶼借酒壯膽,他目不轉睛,就這麼看著他,居然帶著點調笑地問:「怎麼不繼續看了?」
得寸進尺,問得季松臨搖頭輕笑,他重新對上他的眼睛,目光痴纏,毫不掩飾地說:「怕控制不住自己,冒犯了你。」
「嗯?」徐塵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