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在茶館樓下並未一眼認出,而是看了一圈,憑著感覺辨別出她的身份,所以他不可能是華容簡。
“我是華容簡。”他定定的望著她,不容置疑的道。
被軟禁的這段時間,他想明白了一點事情,既然對一個女子生出了情意,沒有理由遮掩如賊。他做不出那種默默中意一個人、隱忍不言的蠢事,他的看上的女人,要與他榮辱與共。
安久盤膝在他對面坐下,盯著他看了半晌,“我回來,是念在你與我說真話。”
安久想過很多可能,惟獨想不通他給的答案。楚定江若是真的華容簡,華府那個風流紈絝的人是誰?
“句句屬實。”楚定江道。
“你比華容簡粗一圈。”安久突然想起了以前躲避追殺時曾經鑽在電影院的角落裡看過一個片段,裡面一隻體型龐大的猛獁象一直以為自己是隻負鼠。楚定江就像那隻猛獁象,明明體型這麼龐大卻催眠自己是華容簡。
安久忽然呵呵笑了起來。
楚定江想上八輩子也不能明白他比那個華容簡粗一圈有什麼可笑,只等她笑夠了,才無奈道,“為何發笑?”
“只是忽然覺得你很有趣。”安久如實道。
她不太會處理與人之間的關係,更不知道怎樣去維持一份感情,但她清楚自己對楚定江生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情,她暫時不想與他橋歸橋路歸路。
“你看這裡。”楚定江眼睛裡溢位笑意,安久的態度給了他坦白的勇氣。
楚定江將那雀子燈拿過來,十分珍愛的摩挲著,“這裡是我的家。”
他褪去了豪氣爽朗,也褪去了冷酷,一個高大的身影罩在微弱的燈光裡,顯得格外孤獨寂寥,“我生於戰國的趙國。猶記那時公子範叛變,我百般勸阻父親不可追隨,說趙主睿智可堪造就,但無人將我的話放在心上。於是我只好暗中謀劃退路,最後公子範兵敗,我踏著盟友武氏全族的屍體一力保下了華氏,從此擔上叛國、叛主、叛族的名聲。如今楊谷水畔草萋萋,不知哪一捧土曾是我當年……”
他再睜眼時還是華容簡,只不過世間已經滄海桑田。
他帶著記憶再次降生在華氏,大宋第一世家。
忍耐兩年,他終於有機會翻看族譜,在裡面找到了曾經那個自己——華季。
華季並不是他的名字,在戰國時期,它代表了“華氏幼子”的意思,這樣的記載只能讓後人清楚華氏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但面目模糊。
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叫華容簡,沒有人知道他為保華氏殫精竭慮、犧牲一切,也沒有人會知道戰國絕情公子的能力絕對不止堪堪護住一個家族而已。
“我七歲時,發現這一世的父親偷偷在外養了個女人,生了一個五歲的兒子,與我相貌竟有**分相似。我出現在那個女人面前,問她想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變成名正言順的華氏嫡出。那女人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所以我便偷偷殺了她。”楚定江頓了頓,見安久面色無異狀,才繼續道,“我把那孩子帶回府中養著。”
後來此事被華宰輔發現,他不曾遮掩,與華宰輔十分冷靜的分析了華氏一族的處境,說要保住華氏,就讓這孩子替了華容簡這個身份。他還清楚記得,當時華宰輔驚駭的表情。
對政治敏銳的他,早就發現了控鶴軍是把不可多得的利刃,如果用的好了,可傾覆這個王朝,所以毅然決然的損毀容貌,進入控鶴軍。
要那些不甘、隱忍全部宣洩出來,只在族譜上留名怎麼夠!他要在史書上留下一道濃墨重彩的痕跡。
小時候他與那個華容簡長得有**分像,越是長大兩人越不像了,那個人已經成為了真正的華容簡,他若是不幹點什麼證明自己存在,這個世上還是不會有什麼證明他曾經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