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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那時候他們快樂地在沙灘上追逐,有鷗鳥在他們的頭頂盤旋。此刻,她彷彿覺得一生的幸福都聚結在一起了。後來終於有一天他邀請她去他家作客。他說他的父母出外旅遊去了,她頓時心裡怕見到他父母不知說些什麼的緊張勁兒,消失殆盡。那一天,也就在那一天,她看見了聳立在他父親書櫥之巔的那隻良諸黑陶雙耳罐,那罐身上的魚尾紋與沿口的雲紋,在那盞柔黃如檸蒙的六角吊燈下,發出灰黑色渾樸的光圈。還有著地而放的那隻康熙年間出產的青花大梅瓶,從大梅瓶後面飄蕩而來的是我國民族樂器演奏的《春江花月夜》。於是,凱瑞彷彿從他家那幅仕女圖裡,飄飄嫋嫋揮著長袖而來的古代美女,她彈奏著白居易的《琵琶行》。

飛翔著的自由精靈11(1)

阿芒是個內向的,同時又有著傾訴欲的男人。一般情況下,他能夠審時度勢,不至於挑錯了聽眾。但是愛憎分明的阿芒,有時也難免出錯。那天下午,阿芒在大街上閒逛了好一陣子,在一家書店裡他給麥琪買了一本漢語詞典。然後他又在一家食品店裡,為麥琪買了蜜餞。阿芒將這些東西滿滿地塞在一隻塑膠袋裡,為了不讓凱瑞知道,他藏到了學校辦公室的檔案櫃中。他心裡想麥琪是個愛吃零食的美國女孩,這一嗜好也許一輩子也改不了。

阿芒喜歡麥琪的性感、樂觀、開朗又蝴蝶般耀人眼目。他知道面對這樣一個活潑自然的年輕異國女性,他無法控制地陷入了一種略微有點放肆的想入非非。因為這位美人是使阿芒意惹情牽、欣悅不已的那類女性,她的體態和笑靨有點像電影名星奧黛麗—赫本。

暑假裡他們師生一群12人,一起去遊過泳。阿芒遠遠地注視麥琪在游泳池邊的形象,還有她在一米跳板上騰空躍入池中的舒展身姿,以及那優美的蛙泳、劈波斬浪的自由泳。她像一幅幅變化多端的絢麗圖畫,展示著女性的美。在阿芒的意念中,女性是夢態的,具有日常的抒情氣息。她們從不以超凡入聖的性質出現。總是活生生的無法迴避的,從來也不會與任何概念相吻合。她們就像風景中的一縷光線,轉瞬即逝又使人魂牽夢繞難以忘懷。所以,女性像音樂一樣美妙地變化著,可曲終時也許把你引向了痛楚和憂傷的麋集之地。

那晚凱瑞出門採訪很晚沒回家。阿芒便來到對門麥琪的家。他們坐在客廳的小圓桌前,飲咖啡。昏黃的燈光裡,兩個人的目光互碰又逃離。畢竟阿芒對異國女性,是不敢越軌的。於是阿芒便給麥琪講故事,講中國紅軍長征二萬五千裡,講抗日戰爭、解放戰爭,講中國近些年的改革開放。而麥琪也給阿芒講了她的父母、家族,還從一隻皮箱裡取出一本厚厚的緞面相簿。阿芒從撲面而來的樟腦晶的香味中聞到了一絲黴味,相簿的顏色已暗淡不堪,灰塵在過去的時間裡進駐了纖維的縫隙,已與悽苦的山水圖案渾然一體。麥琪一頁一頁地翻給阿芒看,忽然她在某一頁停下來說:“我爺爺。”

麥琪的爺爺是一位軍官。他緊鎖眉頭,堅毅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憂慮。他身後是眉公河岸,他在越南的土地上一呆就是十年。這使阿芒想起小時候看過美國兵侵略越南的電影,電影的名字他已經記不得了。但瞬間他對麥琪的爺爺沒有了好感,潛意識裡發出的聲音是:侵略者。因為阿芒小時候,傳統的革命教育使他學會了痛恨“美帝國主義侵略者”。

麥琪見阿芒久久沒有對相簿中的人物發表評論,便知趣地收起相簿。這時候阿芒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葉芝的詩:“……作那支歌的人什麼都看不見,但我現在沉思過了,我發現一點都不怪,悲劇正是開始於荷馬,荷馬就是一個瞎子……”

阿芒回家的時候,麥琪又與阿芒確定了一下,去尋找她老鄉中國妻子的時間。麥琪是一個守時的,具有時間觀念的美國女性。阿芒想,這與凱瑞截然不同。凱瑞害怕時間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