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傳來一聲悶響,大賀楚才扭頭望去,便見自己的一個隨從恨恨地將碾藥的碾子踹翻在地,一臉惱恨地說道:“王子,我們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返回族裡?都已經五天了,這郎中除了將我們當僕役一般使喚來使喚去,卻隻字不提與我們北上。您乃堂堂王子,如何能做這些下賤的東西?”
“是啊,王子!那漢人若是不願北上,我們就是綁也將他綁了去!”
“綁了他!他一個文弱郎中,難道脖子還能比我們的刀硬?”
大賀楚才一眾手下頓時紛紛附和,臉上既是憋屈又是憤怒。想他們本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勇士,但到了這濟世堂中卻成了下人雜役,盡幹些磨藥煎藥的工作,實在是對他們的侮辱。
起初,中契丹武士想要拒絕,不過大賀楚才說這郎中乃是世外高人,只有尊重他才能請他前去契丹一族。但是五天過去,那姓孫的郎中絲毫沒有動身之意,而且他這醫館之中的病人居然是越來越多,而且多是手足傷殘之人。
這可倒好,大賀楚才和他的一干手下工作量倍增,每天忙得四腳朝天,臭汗淋漓不說,北上之事更是遙遙無期。
“住口!孫神醫乃當世高人,怎能無禮?更何況孫神醫是什麼人,縱使彎刀架頸也不會皺下眉頭!”大賀楚才坐直身子,威楞四射地掃視一週,嚴肅地道:“孫神醫高風亮節,治病救人不為名利,只為懸壺濟世。此去契丹萬里之遙,舟車勞頓,旅途疲憊,誰又願意輕往?”
頓了頓,大賀楚才聲嚴色厲地道:“從今而後,你等必須謹言慎行,不得對孫神醫有半點不敬,否則休怪我大賀楚才不留情面!烏塔,去城中探探情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有這麼多的中原武林人士受傷!”說著,大賀楚才將目光轉向不遠處一個身形較矮的小夥子。
這小夥子二十七八的的年紀,比起同伴看上去要受弱一些,不過人卻十分精神,尤其是心眼活泛,漢語說的很好。烏塔應了聲是,向大賀楚才施了一禮便匆匆離去,腳步靈活輕盈,如猴子一般。
“大賀楚才,藥煎好了嗎?”就在這時,從一側禁閉的房門中突然傳來一把溫潤的男聲,讓人不自覺便會心寧神靜。
“孫神醫請稍等,還差些火候!”大賀楚才將泥爐上的藥罐開啟,吹開嫋嫋的熱氣,仔細看了看,然後恭敬地答道。
“好。”孫神醫淡淡地說了句便沒了聲息。大賀楚才拿起蒲扇輕輕扇著火,然後對眾手下喝道:“還愣著幹什麼,該幹什麼幹什麼,不準偷懶!”
“是!”眾契丹武士心中雖然對所謂的孫神醫不以為然,但面上卻不敢流露分毫,立即回到崗位上賣力地磨藥,撿藥,晾藥,忙得是熱火朝天。
時間不長,大賀楚才所熬的藥到了火候,他便用一個陶碗將藥盛了,快不向著孫神醫所在的屋子走去。大賀楚才先是恭敬的敲門,待孫神醫同意,這才推門而入,十分規矩。
“孫神醫,藥熬好了!”大賀楚才端著藥碗來到孫神醫身後,恭敬地說道。
“嗯,好!”孫神醫應了一聲,卻沒有回頭,依舊彎著腰,為一個斷了一隻胳膊的病人檢視著傷勢。良久,他才站直身子,衝著大賀楚才微微笑了笑,眼中滿是讚賞之意。
孫神醫約莫三十來歲的年紀,容貌並不多麼英俊,但卻如同一塊溫玉一般讓人感覺溫和而親善。他的眼睛異常明亮而深邃,但卻不會讓人感覺恐懼,頜下三寸長的鬍鬚因為思考問題時的習慣性動作而微微有些彎曲,身上的藍布長衫顏色也有些老舊,衣襬處還有個小補丁。
這中年人便是江陵城的神醫孫思邈,在整個北周也是赫赫有名,尤其是對一些奇難雜症頗有辦法,這也是大賀楚才不遠萬里尋他的原因。
據說孫思邈小時侯體弱多病,是以便對醫道甚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