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告訴月知。」
說到徐月知的時候,何羨愚的語氣似乎有些哽咽,但他仍舊控制得很好。
陸鎮惶然抬頭,失魂落魄地問:「要告訴她什麼話?」
何羨愚慢慢地從雪地裡爬起身,陸鎮也隨著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再抬眸的時候,何羨愚已經背過身去。
暗夜火把發出微弱不大的光芒,慼慼風雪呼嘯,集結的軍隊當中馬匹發出嗚咽,似是英雄末路的沉吟。
陸鎮看見何羨愚背後一襲殷紅的徵袍孤寂地飄揚在風雪裡,背影決然,背水沉舟。
他說:「……你告訴她,對不起,我不能回去娶她了。告訴她,我不是故意失言的。為國為家,我今天註定要去碧城。」
「待我回去,請她另擇佳偶,平平安安地,和別人生兒育女,膝下承歡。」
「如果可以,我願意化作天上的星子,永遠伴著月亮。」
「永永遠遠……」
烈烈寒風吹進陸鎮的眼眶當中,迷了他的眼,亂了他的心。
一種悲慼的感情爬上心頭。
陸鎮終於冷靜了下來,眼底退卻了之前的衝動幼稚,慢慢變得像個大人一般沉穩平和。
他抬手擦乾了眼角唯一的一滴淚水,點了點頭:「好。」
聽見這句話,何羨愚才慢慢轉過了身,微笑地看向陸鎮,好像依舊是當年那個溫柔的大哥哥。
「阿鎮,如果可以,你願意替我守著她嗎?你會替我保護她一輩子嗎?」
陸鎮一怔,旋即眼底便浮現堅定的眼神:「我會的。」
「好,這我就放心了。」何羨愚的唇角勾勒出一個淡淡的笑意,而後翻身上馬,又恢復成了最開始那位威嚴大將的模樣。
「全軍整肅!」何羨愚高高揚起手,眼神中是視死忽如歸的決意。
身後金戈鐵馬一瞬聽令,威嚴邁步朝著前方走遠。
陸鎮站在隊伍旁,看著那一列長蛇般的軍隊舉著火把在黑夜中平靜地朝前行進。
遠方的黑夜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貪婪可怕地張大著那血盆大口,將這一列隊伍的人全部都吞噬進去。
但是這些離開的故人,沒有回頭,沒有膽怯。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他們,有他們的追求,他們的信念。
看著那一列隊伍最終消失在遠山重巒的盡頭,陸鎮才貪戀地收回了目光。
過去的何羨愚與今日的何羨愚,兩張臉交疊在他的腦海里。
一個帶著笑,一個帶著堅決冷靜。
「羨愚,羨愚……」陸鎮沉默的黑眸當中如同籠罩雲煙,他淡淡默唸著這兩個字。
「做人要是太聰明,把什麼都暗自看透了,必然會活得太累。因為太過心如明鏡,背負太多思量,才會何羨愚,何不羨愚人。」
「原來許多事,你早就知道,你在裝傻,你早有了自己的考量。」
陸鎮苦笑一聲,神情悲切。
「你這樣做,我還怎麼恨你?」
待江殷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早晨,一夜大雪早已經落停,千里河山被一片白茫茫的大雪所籠罩,昨夜村口行軍的腳印也悉數被封印在這大雪之下,好像那兒從未有人來過,也從未有人離開。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江殷就已經在心裡感知到了,昨夜的那碗藥有什麼問題,否則憑藉他的警覺,絕不會在這樣的景況下睡得如此香沉。
「奇怪,昨夜怎麼睡了?」
「就是,今天早上還要清查隊伍,我也睡過了。」
「……」
周身兵將們也在陸陸續續地醒來。
江殷甩了甩昏重的頭,下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