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太興奮,累壞了。”
杜儀娘看看門窗,壓低聲音道:“我讓桃子杏子歇著去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要不要回去金家看看?
渁競天毫不遲疑搖頭:“現在不行。”
杜儀娘嘆了聲:“我幫你變裝。”
渁競天還是搖頭:“小心駛得萬年船。”
“唉,那些天殺的。”
渁競天輕笑:“總饒不了他們。嫂子,你也歇了吧。”
她們要的這間上房左右有兩間臥房,一樣大小,佈置也一樣。渁競天便一手抄起渁朝兒頭,一手抄起她的腿,往另一間去了。
杜儀娘跟著過去,幫著她放好孩子,自己又回到那間。
渁競天不能跟人同睡,除了渁朝兒。倒不是她講究矯情,而是當年遭逢大難,她便落了這毛病,睡覺時身邊一有人靠近她便要拿匕首砍。
杜儀娘試過一次,差點兒被捅到心窩子,偏渁競天醒來什麼也不知道的,讓她委屈都沒得訴。
蒼牙山水寨規矩之一:寨主睡著的時候,任何人不得靠近。真有要事,隔著牆喊,哪怕敲大鑼也行。
臥房一半佈置成書房模樣,渁競天坐在臨窗的書桌後靜思,一動不動,天空逐漸變得黑暗,外邊亮起燈火,她也沒有起身點燈,仍是靜靜坐著。
關於明天面聖,她沒有好擔心的,一切都早有佈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除非皇帝當場變臉要金鑾殿上格殺她。可惜,這位皇帝沒那麼大的魄力,也沒果決的性子,行事反倒有些婦人的陰狠。可憐南密傳承至今,內憂外患,連她一方水匪都沒法收拾。
唉,至今才知父親不易。
渁競天望著天上那輪尚不圓的明月,日夜思念的人兒近在咫尺,她卻不能奔去相見,心頭一絲一絲的疼。
“還不是時候…”
皇帝召她進京的訊息,顯然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然韓謙怎麼會讓韓墨日日在城門守著?父親和大哥並無動靜,當然不是不知道,而是從那日的欣喜若狂不可置信中清醒了來,知道不能貿貿然相認。而且,上次離京後的兩個多月中,她在淦州也沒有聽得金家有人來打聽。便知道父親意識到她處境微妙了。
渁競天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她幼年時有心見過皇帝一面,那時便隱隱覺得皇帝不是個好相處的。上次再見,雖然不能明目張膽觀察,但皇帝那肥胖的身子,虛腫暗沉的眼袋,還有透黃的臉色,讓她心裡暗爽。
四十一歲的皇帝,也算高壽了,她倒是要看看他還能撐幾天。
有那麼幾個天天作妖的兒子,哪天突然被氣死,她也不稀奇。
渁競天不由屈起食指,關節抵在桌面上碾啊碾,在皇子爭鬥中她該如何作為才能給自己給蒼牙山獲得最大利益?哪個皇子勝面大一些?哪個皇子身後勢力牢靠一些?
正想著入神,突然低沉的嗚嗚聲傳來。
渁競天一愣,誰在吹簫?隨即聽出吹奏的是鳳求凰,渁競天心裡便有了猜測,從窗戶望出去,很快便看見了吹簫的人。
一襲白衣,正是韓謙。
多年未聽到他吹奏鳳求凰了。以前,金汐兒每次聽到韓謙為她吹奏鳳求凰,一顆心小兔一樣亂撞。尤其韓謙生了一雙極好的眼,一眼望去滿滿深情,讓人甘願沉溺其中,甘願追隨他一生。
可惜,金汐兒已死。渁競天摸著胸口,似乎自己也奇怪為什麼沒有當年一絲同樣的感覺,甚至連回憶也找不回來。
“畢竟,我不是金汐兒了…”
或者,屬於金汐兒的過往,渁競天只保留了她真正的親人和仇恨。
一曲終結,渁競天可惜的搖頭,沒感覺。聽到京城四公子之一的韓謙深情吹奏,她竟然什麼感覺也沒有。呃,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