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紅燈閃過,綠燈亮了,等候的行人立刻潮水般湧向路對面,不時有人不小心撞了金玲一下,她纖瘦的身體在人群中搖搖擺擺著,卻始終無法把眼睛從那人身上挪開。
彭寬拉著女友的手一路說笑著走過來,走到這邊的時候,突然看到金玲,有些驚訝地說:“金玲?這麼巧?你也出來逛街?”
金玲慢慢地把目光對焦,看著他們牽著的手發怔。這一刻,她渾身的精氣神都沒有了。
“這是誰啊?”小女友拉著彭寬手,輕聲問道。
“哦,還沒介紹。”彭寬撓了撓頭頂,介紹說:“金玲,這是我女朋友苗苗,她比我們低一個年級,是一班的。”然後又對苗苗說:“苗苗,她是我同學,金玲。”
“哦。”苗苗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說:“金玲姐姐好。”
“你好。”金玲聲音輕得像在空中飄,她眨了眨眼,盯著彭寬的臉慢慢說:“彭寬,謝謝你之前到看守所來看我。”
“看守所?我沒有啊!你在說什麼呢?”彭寬莫名其妙地說。
金玲一怔。
小女友偷偷掐彭寬的胳膊,彭寬冤枉地叫道:“真沒有!我騙你幹什麼?!”在苗苗還有些生氣的眼神中,他趕緊對金玲說:“我還有事,先走了啊!拜拜!”
金玲目送著彭寬一邊哄著女友一邊攬著她走遠的背影,茫然極了。
她以為出來以後等待著自己的是一份完美的愛情,哪知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
她以為那是拯救自己的英雄,哪知道對方根本不知情。
她知道彭寬沒有撒謊,他是真的沒有去探望過她。見他之前金玲還有幻想,但一說話,金玲就知道不是。
明明聲音一樣,臉也一模一樣,但她就是知道,那天跟她說話、並且許諾一定會救她的人,並不是這個大大咧咧的彭寬。
模糊了面孔,模糊了聲音以後,兩者的區別越發明顯。那個人,從頭到尾表情變化都很少,說話的語氣從容、淡定、自信,有一種讓人敬畏信任的氣場。根本不是彭寬所能比較的。
但如果不是彭寬,那是誰?救了她、卻連真實的面孔都沒有留下的人是誰?
恰在此時,容遠從她身邊走過。
“嗯……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行了行了,你真囉嗦,進更年期了吧?”容遠對金陽的絮絮叨叨不耐煩地說,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提著一袋快餐,從人行道對面走過來。他看見了站在那裡臉色蒼白的金玲,不過只掃了一眼就轉開視線——那已經是跟他沒有關係的人了。
“我不回a市,就在s市待著……放了七天假,假期過完還要培訓……不去……不感興趣……現場看春晚有什麼好?從頭到尾呆坐著,還要保持儀態,不如在家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一連串的說話聲從金玲耳邊掠過,金玲渾身一顫,雖然聲音完全不同,但也許是語氣,也許是說話的節奏,也許是其它的什麼東西比如女人的直覺,讓她覺得說話的這個人跟那天在看守所的人很像。
是誰?
金玲急忙轉頭,以幾乎要扭斷自己的脖子的速度立刻轉頭,然而比肩接踵的人群早就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發狂一樣的往前跑,跑過了兩三個街區以後,才喘著氣停下來,茫然四顧,根本不知道想要找到什麼,又想要證明什麼。
而在她跑岔路的另一個方向,容遠的電話也到了尾聲。他露出一個有些溫暖的笑容,看著遠處路口華燈初上。
“嗯……新年快樂。”
……
“新年快樂!”
金陽結束通話手機,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又有些柔軟。
艾倫·尼爾站在車邊,做了一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