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是這樓裡的鄰居?也不對啊,那兩個鄰居一直關著門的,也不知道里面住了人沒有,就是住了,青柳怎麼可能與他們有接觸?魯榮明抬頭看了看樓道里灰暗的光線,不由搖了搖頭,他在這裡進出有八天了,但還沒有和任何一個鄰居打過照面呢,又能向誰去打聽?
他本能地拐向右側,在人行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往那個方向去才能找到青柳,這時候,他最期望的就是青柳突然從路旁跳出來,笑嘻嘻地:“對不起大哥,青柳玩得忘記回家了,怕你不高興,所以……”如果真的這樣,他肯定會全都原諒她,原諒她的不告而別,原諒她臨走還留下了那塊銀元,原諒她……可是,他期望的場景一直沒有出現,不知不覺就到了光啟路和晏海路的交叉路口。
在路口,他呆呆地停住了腳步,木然地看著眼前來來去去的行人和絡繹不絕的黃包車以及運貨的羊角車顛簸著發出嘰嘎嘰嘎的聲音,讓人擔心隨時會散架……他象一個靈魂出竅的軀殼一樣,定定地看著這一切,但卻又象什麼也沒有看到,神情淡漠而又冰冷。
“喔,老太太,你走好啊!……當心腳底!對,慢慢走……”一個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中,他無意識地扭頭看了一下,見到老虎灶女人正在關切地對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太太喊著話,猶如電光火般,一個念頭象枚煙火樣忽然在他的腦中瞬間炸亮,讓他的心頓時活了過來,他快步走到老虎灶邊:“大嬸,能不能向你打聽個人?”
“哦,是來打過水的先生啊!好的,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肯定全告訴你。”女人很爽氣地答道。魯榮明曾經來打過兩次開水,她便把他記住了,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知道他住在這附近。
“前幾天有沒有一個小姑娘來打過開水?”魯榮明完後便用充滿希望的眼睛盯著女人的臉,青柳在這裡唯一接觸過的人可能就是這老虎灶的女人了,如果她也提供不了線索,那他真的沒地方找,只能象掐掉頭的蒼蠅一樣亂撞一氣了運氣了。
“小姑娘?來我這裡開啟水有許多小姑娘的,不知先生的是哪一個呀?”女人茫然反問道,她這老虎灶管著這一片好多人家呢,其中當然也有好幾個小姑娘的,讓她如何分辨啊?
“哦,就是一個個子不太高,長得很漂亮,穿一身藍底小白花,一隻長辮子拖到屁股上,起話來是外地口音……”魯榮明細細地描述青柳的外貌,沒等他描述完畢,那女人就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把他嚇了一跳。
“噢,先生的是那個外地小姑娘啊,我知道我知道,她來打過幾次開水,和我過話的……”女人一聽魯榮明的述,就想起了青柳的樣子,於是立即介面道。
“太好了,那大嬸知道那小姑娘的下落嗎?”魯榮明一聽,興奮得不等女人完便急切地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呃,先生和那個小姑娘是啥關係?怎麼要找她呢?”女人自然不知道青柳的住處,但是她對魯榮明的身份倒是產生了懷疑,雖然他來打過兩次開水,但不能證明他就是個好人吧?再加上,這人是在打聽一個小姑娘的下落呢?
“我們是……夫妻,中午我回家,發現她不見了……”魯榮明一聽女人不知道青柳的下落,不由萬分失望,但看到女人懷疑的神色,不得不做解釋,不然萬一青柳真的出了事,被巡捕房懷疑到他的頭上那他就是跳進黃清江裡也不清了。
“啊?怎麼會不見了呢?前幾天她還向我打聽事情來著……”女人吃驚地叫道。上海灘上天天都有失蹤的小姑娘的報道,難道這個小姑娘也成了其中一個?這倒是可惜了,笑起來這麼甜的一個小姑娘……
“真的?她真的向你打聽事情了嗎?她打聽什麼了?”魯榮明聽女人青柳前幾天曾經向她打聽過事情,不禁衝上去一把抓住女人的一隻手臂,激動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