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進去看她了。”然後高聲向屋裡:“阿大娘,你好好憩著啊,我去了。”
“哦,好,阿爸,回去你走路小心點,夜裡不太好走的。”阿大姆媽在屋裡應道,
“明天讓姆媽不要來了,我身子還好的,就讓姆媽好好憩幾天吧。”
“嗯,那就這樣吧,你自己當心點,有啥事就讓阿根過來一聲好了。”張坤亮應著,出了門又是一陣撒心裂肺的咳嗽。
阿根送阿爸到屋外轉角處止步,看著阿爸日益蒼老的身軀漸漸消失在夜色裡,不由得心裡升騰起一絲淡淡的心酸和淒涼,眼裡忽然有些溼潤。
他站在黑暗中發了一會呆,然後回家將門關上插上門栓,端著油燈先去西屋看了看,三個男孩都滾在一張床上,阿大和阿五睡一頭,阿三睡另一頭,三個人睡得橫七豎八的,一床本來已露出棉絮的被子被扯得象一團爛草→文·冇·人·冇·書·冇·屋←。脫下來的棉襖胡亂扔在床欄上和地上。阿根摸了摸阿三的身子,冰冰涼,不由苦笑一下,這些小猢猻白天鬧得還不夠,連睡著了也不安耽。
他將三個兒子的身子放正,又將被子理順了蓋上,揀起地上的小棉襖拍了拍,搭到床欄上,然後退出回到西屋。
東屋裡女人已經躺下了,一邊的小嬰兒吃飽了奶也睡了
,發出一種甜甜的鼻息聲,平靜而又安寧。
阿根一口吹滅了燈,將燈盞放在石桌上,摸黑脫了棉衣鑽進了被窩。女人早已將被子捂得暖暖的,阿根的身子一進去立刻被暖意包圍,盤踞在身體裡的冷氣慢慢地被逼出體外,使他感到舒適無比,緊張了大半天,現在松馳下來,睡意就爬上眼皮了。
“唉,又多了一張嘴,還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呢?”女人突然幽幽地,顯然她並沒有睡著。阿根一凜,瞌睡蟲立刻驚走,黑暗裡看不清女人的神色,但阿根知道女人的擔心不無道理。
但阿根卻比女人樂觀些。女人的擔心從生阿大起就有,可直到今天日子還不是一天天照樣過?生活雖然過得很艱辛但也過得去。這就象走山路一樣,走以前你可以無數次地對行程作出非常困難非恐怖的想象,但一旦踏上征程你只能慢慢地攀登跋涉,一步一個腳印地前進,難道你會因為擔心前路的崎嶇而不動步?
生命的旅程不能回頭,不管你願意不願意,只能朝前走,不管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其實就阿根所知,村子裡其他大多數人家的日子也和他們家差不多,每天一家人的吃食都是需要用體力換來的,家裡基本上沒有存糧,一旦哪一天動不了了,那一家子就要餓肚子了。
這樣的事不是沒有,阿根就聽過村裡一家人因為當家的男人得了重病,幹不了活,不到三天一家子就斷了頓,那男人很快就死了,女人改嫁遠走他鄉,剩下四個小孩靠村裡人接濟飢一頓飽一頓地撐了幾年,兩個女孩還沒長大成人就早早嫁了人,兩個男孩,一個八歲誤吃了毒磨菇死了,另一個熬到成年,但終究因家裡太窮終身沒娶到老婆。這家人就算是絕了。
阿根相信這樣的事永遠不會出現在他們家和他的孩子身上,他對自己的身體很有信心,他相信只要他幹得動活,一家子的吃飯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好了,船到橋前自會直,別多想了,好好睡吧,你都累壞了。以後的事都有我呢。”阿根溫柔地給妻子掖了掖被子,輕聲道。
“嗯。”女人溫順地應了聲,忽地想起來:“明天就是送灶日,你把屋裡編好的籃子舀到街上賣掉後去買根魚再買點香紙來祭祭灶老爺,讓他保佑我們一家明年順順利利的。”
“噢,曉得了。”阿根睡意惺鬆地應著。
“對了,小囡叫什麼呢?取個名吧。”女人摸了摸,發現小囡尿溼了,邊換尿布邊又。
“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