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雖然說話的調調有些滑稽,但說得頭頭是道,而我卻手腳冰冷,這什麼定殺好象是刑法裡沉湖殺人的方法,還要剮了殷楚雷,如此殘酷,虧我還以為這裡是個世外桃源,居然如此殺人,難道他們以為自己是官府麼!
“你憑什麼殺人,這些刑罰都是官府管轄,你們怎可亂判?”我大聲道。
老頭冷冷一瞪,“鬼(國)有鬼(國)法,家有家規,想你這樣滴女娃,人人得而誅之!末要狡辯了,祭祀開始!晚了時辰,湖煞怪罪下來,可吃罪不起!”
上午為我療過傷的巫醫穿戴得如同野人,雞毛峨冠,獸甲披身,揮舞著大棒,口中唸唸有詞,寂靜荒蕪的曠野裡,四周的群山如同環飼的怪獸,森冷冷漠視著這出鬧劇,昏黃的火把如同一個個跳梁的小妖,歡舞雀躍著無聲嬉鬧,火光下,是一張張與白天熱情質樸截然相反的冷漠木然。
我茫然望向殷楚雷,因為火光的轉移,他靜靜的立在陰影裡,看不到他的臉了,我無法想像他現在到底有著怎樣的表情,可是,從他那寂然不動的身形來看,他依然無動於衷。
他絕對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可現在,他就像是寂寞荒蕪裡獨行的訪客,傲岸堅 挺地直立著,木樁好象是座豐碑,述說著他的不屈,即便是如此的黑夜,也掩不住他耀輝八荒的氣勢,張狂四野的內在。我懷疑,這些人,敢對他下刀麼?
祭祀似乎到了關鍵,巫師渾身顫抖著發出聽不懂的囈語,然後怒叱一聲,結束了他羊癲瘋般的抽搐,一手指我,馬上,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上來,將我連人帶石頭抬了起來。
眼見得就要投我入水了,夜風突然勁烈起來,風像刀子一樣割在我的身上,單薄的衣衫無法為我遮擋冬夜裡的凜冽,心,如同這不見天光的夜幕一樣,漸漸荒蕪。
我真的,已經必死無疑了麼?
我死死抓住一個拽住我的人的手臂,往後掙了掙,幾雙手如同銅手鐵臂般分毫不可撼動,我努力將身體扭轉,衝著後面大喊:“老人家,求你,殺我便罷,請放過我的同伴,他沒有任何過失!求您了!”
我也許昏頭了,也許真是被死亡的陰影嚇到了,我的命在這個世界渺小的如同翰海一慄,鴻毛飄過,可是,殷楚雷卻是這個世界舉足輕重的人物,我好不容易救活了他,不想真的因為一個莫虛有的罪名葬送他寶貴的生命。
我不管他是不是真怕這群不可理喻的瘋狂村民,還是胸有成竹,我看得到的,只有死亡的陰影,我辛苦救回的命,我不希望真的就這樣窩囊的完結。
我的話音剛落,夜色,彷彿被一張巨手撕扯開了那層厚實的布匹,天光一瀉,素輝長流,鋪呈在一邊的殷楚雷的身上,瞬間彷彿為他戴上帝王的冕冠,熠熠流瑩的魔昧瞳眸光澤粲然,直視向我,那裡的流光異彩,海波洶湧,令人疑惑,茫然。
風,彷彿是夜色裡呢喃的精靈,述說著喋喋不休的竊語,寂靜的水潭突然暴出撲的聲響,彷彿禮炮,炸出一柱半米高的水柱來,立刻有人吼:“快,湖煞要發怒了,還不快將祭品祭上!”
我還沒來得及想明白,身體一空,被人如拋物線般拋過去,帶著巨大的石頭的我,地心引力很快將我拉扯向下,撲通一聲,落入冰冷的水面。
冰冷的潭水刺骨透心,如同數把冰刀紮在我的背上,石頭急劇往下,瞬間便把我往深潭裡拉!
黑暗,如同巨獸,吞噬了我的身體,淹沒了我的意識,我只感覺彷彿置身在千古亙寒的遠久冰河中,被重重的寒意包裹,凍結了我的意識,凍結了我的掙扎,凍結了,我最初也是最後的希冀!
四周,是躍動著的,大小不等的泡泡,簇擁在我的四面,熙攘著團聚成巨大的圓球,如同無名的生靈,包裹在我周身,蜂擁著往上串動。
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