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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誰要鬧呀,就和姓沈的一個下場!你們就看著吧,一進去,就得被人揪著頭髮,跟打小娘們似的打一嘴巴!讓她出頭,讓她鬧!”

皖系府並沒有沈黛想象中的混亂與惡劣。它是一座莊肅的六層樓的建築,外頭圍著不算太密的柵欄,每隔幾步就有青銅小燈,發出柔暖的月亮似的光來。

那胖男人帶她到五樓,門上寫著“財務科”。沈黛推門進去,裡頭坐著一個身材不太高的、戴著眼鏡的男人,穿著靛藍色的緞面外套,見了她就站起來,臉上有一點客氣的笑:“小姐貴姓?”

“免貴姓沈。”

趁這空檔,戴眼鏡的男人已經從胖子口中知道了事情大概,於是轉過身來,溫和地道:“沈小姐,我們說呢,不管哪個軍閥進城,它首先要做的是什麼?是安民。一方面好讓大夥兒放心,從前怎麼著過日子,以後還是怎麼著,只會轉好,絕不會生變;另一方面,前清剛剛過去,各家裡或多或少留一些不夠文明的、不夠好的東西,所以就挨家查一查、看一看”,他一邊說著,一邊倒了一杯普洱茶,客氣地遞過去,聲音顯得非常溫和講理:“請沈小姐放心,也回去告訴大夥兒,咱們皖系府絕沒有惡意。查過了,看過了,也就結束。”

沈黛感到自己棋逢對手。這男人不溫不火的幾句話,就想把一切撇得乾乾淨淨,順帶已經非常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她覺得這個男人斯文而又狡猾。

沈黛端起茶盞,掀開蓋子撇去一些浮花,抿了一口,也含了一點笑,指著桌上放著的喻先生的手稿,道:“話是這麼說。先生您識字、也講道理,自然好說話。可那些四處搜家的人,他們許是不識字的,搜到些有字的稿子,就以為出了天大的事兒”,她站起來,把那疊寫著密密麻麻小字的稿子拿到他眼前,晃了晃:“先生,您可以看一看,上頭不過是幾篇文談詩話、小品言說,這也算犯規麼?只為了這點事,就要把稿子搜去、把人關起來,也未免太過了。”

那戴眼鏡的男人趕緊又站起來,朝她點了點頭:“ 沈小姐太客氣,我姓王,王覺仁,是這裡的財務科科長,喊我小王也可以。這個稿子麼,我會仔細看一看的,最近有些忙。”

沈黛放下茶盞,道:“王先生現在有空麼?”

王覺仁不明就裡,便拿出交際的笑容來,客氣地道:“啊,有的,有的。”

沈黛微微笑道:“那王先生就坐在這裡,看一看手稿吧。要是沒有問題,這稿子就由我帶回去,喻先生也請放出來。”

王覺仁一邊勉強笑著應付,一邊背過身偷偷拭了把汗。他翻開手稿一看,整本密密麻麻的小字,似乎確實只是些文談言論。他想認真看吧,數十頁的稿子,不知看到猴年馬月去;他想敷衍著一翻而過吧,怕是又失了皖系府的威嚴。

沈黛若無其事地坐在他旁邊,低頭撥著腕上紅麝串子,要麼喝幾口茶。現在是王覺仁覺得後悔。他就不該回她的話!那些字像燈下飛動的蒼蠅,嗡嗡在他眼前轉個不停。

王覺仁擦了擦額頭的汗。他非常後悔。他有些坐不住了。

“王科長,王科長在嗎?”這時門外有人喊著問。

王覺仁馬上得救似的站起來,順勢活動一下筋骨,揚聲答道:“進來。”

外邊的人接著喊:“王科長,還是請您出來吧!出來幫把手,陸少回來了!”

王覺仁臉色一變,跨大步往外走,站在門口朝外低聲道:“怎麼回事?叫你們好好跟著,跟去哪了?陸少喝酒的時候,要勸、要拉,怎麼樣也不能過五杯!你們都是吃了糊塗丸,這趟又是怎麼回事?”說著回頭,朝沈黛打招呼:“沈小姐稍等片刻,我出去一趟,你坐,你坐。”

沈黛收好了喻意禎的稿子,聽著外面的響動。

“陸少!請喝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