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濟局的趙嬤嬤是一個公認的好人,雖然她有些古板,但面上總是和藹可親的關注每一個兒童,尤其是那些腦子不太好、別人不願意搭理和照顧的女孩子。
尤其是她還是遠支宗室出身,這就讓大家更加覺得難得,理理四周都覺得她是個大好人。
說起她來時,總是感慨一句,“好人不好命啊。”其實要說趙潤萱的命不好也不差,當年金兵大肆擄掠,中原大地殘破至極,唯一的兒子也夭折在這場兵亂裡,從此和丈夫兩個人相依為命,但好歹還留在了東京,有地方棲身。
要說她的確是遭過苦的人,但要和兩河幾千萬婦女比起來,真的是幸運不少了。
又因為是宗室出身,識文斷字,在趙官家財政稍稍好轉組建了惠濟局之後,她就進入其中從事管理工作,有俸祿可拿,加上她有個小吏丈夫,日子過得其實不差。就是可憐前些年,她那丈夫也嚥了氣。孤零零一個人,弄得街坊們都勸他過繼個男孩,將來也好有人摔盆送終。
趙潤萱則總是笑著婉拒,說自己在惠濟局工作,若是這樣做了,好像顯得自己假公濟私一樣,反正也算薄有積蓄,將來不愁沒有墳地可進,也就算了。
大宗正趙皇叔還聽說過她的美名,邀請這位未出五服的堂侄女來家裡做過客。
鄭億年跟蹤了她三天三夜,又做了深入調查,凍的差點成了雕塑下,最終把這份結論擺上了趙官家的案頭。
是的,楊沂中領導的御前班直和皇城司直接出動就太明顯了,容易打草驚蛇。既然留下你幹髒活了,很多事情就得讓太常寺典丞鄭億年粘手。
鄭億年要是不想被趙官家賣到西遼去,當然得盡心盡力。但趙官家盯著這份報告看了一會兒,冷笑道:“你也覺得朕這個族姐是個純潔無暇的好人?張蓮他們純屬誣陷了。”
鄭億年可是吃過大苦,也經歷過大風浪的人,聽這話不對,當即跪下道:“罪人現在的一切都是官家給的,哪敢在官家面前耍任何心眼?臣是想說,越是看上去這樣的好人,越有可能隱藏的問題極為可怕。而且,臣還有一個線索剛剛發現,沒來得及寫進報告裡。她那丈夫最後幾年沒了兒子,時常喝酒到不省人事,有不少人見過趙氏的臉上手上有些淤痕,懷疑是其丈夫所為,可趙氏從不承認,鄰里更是讚美她賢德。最後,她那丈夫的死,簡直像是一場完美的意外。”
“怎麼講?”趙官家一聽這種情節,雖然是個男人,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呸”了一口。打老婆的東西都是孬種。
“那是建炎七年的某一日,趙氏照例去惠濟局當差。她那丈夫喝酒回來,照例喝了趙氏為他準備的醒酒湯,結果沒想到外面剛吃了些東西,和這湯是相剋的。加上又喝多了無人照顧,犯了腸疽。一個人在屋內大喊大叫,鄰里們平常聽夠了他耍酒瘋,根本無人出去看一看,結果人就這麼死了。”
這時候在一邊的洪遵聽了,道:“鄭典丞這話十分有道理,有些食物相生相剋本不致命,但要是加上酒精,就是催人死。趙氏既然在惠濟局工作,多少也是通醫理的,他又知道自己丈夫平時吃些什麼喝些什麼,要做點手腳簡直不要太容易。”
趙官家把手上的奏疏一翻,不耐煩的道:“那又如何?八九年都過去了,只怕她那丈夫骨頭都爛了,朕就是懷疑還怎怎麼辦?”其實這就屬於典型的遷怒了,畢竟大家調查這個趙嬤嬤也是因為惠濟局兒童拐賣案,又不是為了他那人渣丈夫查死因。
但是誰讓趙官家發現這隻頭豬最近想拱他家白菜,要不是這小子還算安分,早打一頓一腳踹出去了。
大家雖然知道趙官家方向錯誤,但誰也不敢糾正他。還得靠他自己想明白。此時已是臘月底,隆冬嚴寒,幾人都在景福宮內書房說話,“那拐賣孩子的事兒呢?張蓮說的可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