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的情勢卻比當初設想複雜的多,豐州城雖破,別思過的天德左軍卻還在城中,粗略估計還有兩三千人,倘若兩家就此翻臉,豐州城就變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其結果是此次出征勞而無功、徒靡財力,更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
而答應林中部的要求,兩家分割槽佔領豐州,用腳趾頭也能想象林中部一定會毫不客氣地將半個豐州城洗劫一空:“子女玉帛席捲北去。”
收復豐州是為了解除自身威脅,平息戰亂,若因此給城中百姓帶來滅頂之災,當初出兵又有何意義?
正當楊昊左右為難時,帳前來報,豐州城有密使求見,楊昊一陣驚愕後,命人將密使請入。
來人四十多歲年紀,圓領紫袍,腰掛魚袋,人長得相貌清奇,更兼目光如炬。剛一走進軍帳便對楊昊拱手作禮,說道:“敗軍之將劉沔夜會將軍,打攪之處尚請海涵。”
楊昊驀然一驚,忙躬身答禮,吩咐關索:“沒我將令,任何人不得入帳。”
劉沔的深夜來訪讓楊昊既疑惑又震驚,豐州城破在即,城中諸將為今後生計暗通款曲原本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就算是別思過派人來談判也不值得大驚小怪。但心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代名將劉沔,一個看似與豐州無關的閒人,也怎能不讓楊昊心裡有些異樣的想法?
“豐州城破在即,先生可想好退路了。”劉沔剛落座,楊昊便毫不客氣地問道。劉沔當世名稱,一鎮節度使,楊昊故意不稱他官職,卻以先生相稱,倒讓劉沔暗吃了一驚。
劉沔微微一笑,呷了口香茶反問楊昊:“將軍可想好你們兩家究竟誰先入城?”
“那先生有何賜教。”劉沔一語擊中要害,楊昊頓時心生敬意。
“賜教不敢。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將軍不可不防。”劉沔冷冷地說出這段話,眼看楊昊臉上露出了驚愕和贊成的神情,他便話鋒一變:“兩位與別思過之爭是我大唐內務,用計使林中部助戰,也無可厚非。可是若任由回鶻人入城屠戮百姓……將軍可能心安?”
楊昊悚然一驚,最後這句話正好擊中了他心中的痛處。勾結外邦人屠殺自己的同胞,這可不就是傳說中的漢奸賣國賊麼?!
“那麼請教先生,晚輩當何去何從?”劉沔的這一句話點醒了楊昊,縈繞在心頭的迷霧突然就煙消雲散。
劉沔聽了這話,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茶碗,說道:“別思過將軍願獻城於足下,只求將軍放他一條生路,容他隨我回振武軍。”
楊昊冷笑道:“老先生好大的面子啊!先生究竟用何辦法收服別思過,又用何辦法說服獨孤暢讓出振武軍。”
劉沔聽出他暗含譏諷之意,卻絲毫不放在心上:“老夫身如浮萍,喪家無根,有何辦法能折服塞北名將?不過是憑著良心給他指了條生路,使他樂意追隨而已。至於獨孤暢嘛,他已是落井之人,振武軍與他而言已成囚牢,老夫替他坐牢,他自然樂得將振武軍拱手相讓啦。”
楊昊哈哈一笑,道:“老將軍越講越有趣,你給別思過指了條什麼明路,讓他心甘情願追隨於你?”
劉沔道:“楊將軍真想聽嗎?”楊昊點點頭。
劉沔道:“這話聽到心裡可就拿不出來了。”
楊昊道:“我的兩耳是相通的,不想聽的話,從左耳進由右耳出。”
劉沔笑道:“那我可就說了。哦,再來杯洞庭銀針,稍稍加厚些,劉沔是粗人,愛粗喝好茶。”
關索送茶進來,劉沔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問楊昊:“朝廷要撤併豐州三城的事想必你已聽說了。”楊昊點點頭。
“咱們就從這說起,在楊將軍和孟將軍看來,朝廷,哦,乾脆點說就是仇士良,他撤併三城的目的無非是奪二位實權,挑起三城相爭,為朔方進河套開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