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傍晚,草鞋賣出去六雙。 換得銅板十一個,粗瓷碗五個,還有三個雞蛋。 大郎說,一個雞蛋能賣一文錢,多攢些,等到趕集的時候就能拿到鎮子上去賣掉,也是好幾文錢呢。 粗瓷碗雖然豁了口,但比起家裡那幾個破陶碗可好用多了。 秦瑤數出六個銅板,問大郎村裡哪家有油鹽賣。 大郎嚥著口水說:“貨郎家裡有。” “怎麼賣的你知道嗎?”秦瑤問,順手拾起剩下的四雙草鞋和破席子。 要是買到了油鹽,今天晚上就能吃到有滋味的菜了,昨日的青菜還剩下半把呢。 大郎搖頭,他幾乎沒有機會去貨郎家裡買東西,他們往日在山上採到一些野果,想拿去賣給貨郎,直接被趕了出來。 今天這麼多村民圍上來時,兄妹四人其實有些受寵若驚,因為從前,村民們只會驅趕他們,或是嫌棄地離得遠遠的。 可今天,大家居然都圍攏過來,不但不嫌棄,還買走了他們的東西。 大郎和二郎隱約意識到,可能是因為他們洗乾淨了臉,梳整齊了頭髮,還穿了鞋,身上沒味兒了。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後孃,從她來到他們家後,屋子變得明亮,床鋪變得軟和了,就連他們,也變乾淨了。 往日那看不見光亮的日子,漸漸燦爛起來。 索性大郎二郎知道貨郎家在哪裡,趁著天色還能看到一些輪廓,秦瑤叫兄妹四人在原地等候,自己拿了銅板和剩下四雙草鞋,快步朝賣貨郎家裡走去。 這貨郎也姓劉,二十出頭,時常去鎮上鋪子買些針線油鹽等日常用品,拿到周圍幾個村裡販賣賺差價。 平常也收各種山貨和姑娘婦人們做的繡品,替她們代買,收取中間費。 兩邊生意做下來,也能賺上一些銀錢,家裡日子算是村裡過得比較好的。 因他走街串巷到處跑,周圍幾個村子的人都叫他劉貨郎。 劉貨郎家很好找,因為賣貨,家門口特意留一個檔口,一眼過去就能看見。 來到近前,見他家用石頭壘得整齊的高高院牆,秦瑤深深羨慕了。 不過她堅信,很快自己家也會有的。 敲敲虛掩的木門,裡面傳來年輕婦人疑惑的詢問:“誰呀?” “買東西的,想買些油鹽!”秦瑤答道。 門“吱呀”一聲開啟,劉貨郎的媳婦狐疑的看著門口這個身材纖瘦,模樣清麗的女子,“你是?” 雖然很不想說,但秦瑤還是得自我介紹,“我是村子最裡頭劉季家的,我叫秦瑤,剛到村子,嫂子你可能沒見過我。” “芸娘,誰呀?” 劉貨郎也走了過來,覺得秦瑤臉熟,他見過秦瑤一面,認出了她。 “是劉三哥家的?” 秦瑤點頭。 劉貨郎忙招呼她進門,又跟芸娘說:“那你可得叫小嫂子,三哥比我大呢。” “嫂子你要買些什麼?我前日剛去鎮上進了點貨,現在貨還算齊。” 劉貨郎領秦瑤去門左側留了檔口的小屋,將油燈點燃,讓她選。 芸娘隨後跟來,好奇的打量劉季家這個小嫂子。 秦瑤詢問了油和鹽的價格。 菜籽油十二文一斤,豬油二十三文一斤,細鹽三十文一斤,粗鹽十八文一斤。 秦瑤看看手裡的銅板,心酸,太心酸。 厚著臉皮舉起手裡的四雙草鞋,“劉兄弟,我這草鞋能不能放你這代賣?或者你買了去,我低價給你,我今天剛在村井那賣了六雙,買了的都說好。” 其實秦瑤一進門,夫妻兩就注意到她手上的草鞋了,聽見這話,也不覺多麼意外。 村裡的姑娘媳婦們也總拿自家做好的鞋墊、手帕等物託他代賣,草鞋也不是不行。 “嫂子,低價你打算賣我多少錢?”劉貨郎客氣問道。 芸娘越打量秦瑤,就越是同情她,看著是個能幹的,還會編草鞋,卻嫁給了劉季那個禍害,真是命苦。 看秦瑤瘦巴巴的,芸娘推了推丈夫,“鎮上草鞋五六文錢一雙,你幫小嫂子拿去賣了,直接把錢給小嫂子拿回來,又不佔多少事。” 言下之意,中間費就別要了。 “別別別。”秦瑤趕緊說:“買賣是買賣,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你們也要賺錢,我在村井那賣三文錢一雙,要是你們收了去,我五文兩雙給你們,怎麼樣?” 聽芸娘剛剛說,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