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對不起的人有千千萬,就算她辜負的人有千千萬,她連眼皮也不會眨一下,可是,就在剛才,她竟然有一絲惋惜。
惋惜什麼呢?
就這樣放走了陰宓微,還是……
還是不應該對陰宓微如此急躁?
不,都不是。
時楚夭閉了閉眼睛,擦乾淨臉上的水珠,起身在鏡子跟前露出最完美的微笑,隨即走出門。
時楚夭走到門外,忽然看見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走近了才發現,果然是蒼律媛,她筆直而板正的身材悄然藏匿於妥帖合身的黑白色禮服之下,頭髮高高札起,臉上仍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冷漠模樣。
“你怎麼在這裡?”時楚夭伸手整了整蒼律媛胸前的領結邊角,“不是在酒吧打工麼,怎麼換地方了?”
“這個星期在去酒吧之前都會到這裡兼職做背景板,”蒼律媛認出是時楚夭,笑了一下,“剛才看到有個人很像你,沒想到真是你。時楚夭,你也會欺負女人麼?”
時楚夭鎮靜地問:“你看到了什麼?”
蒼律媛把頭往十一點的方向偏了偏道:“那位小姐,可是煞白著臉從洗手間走出來的。”
時楚夭順著蒼律媛的眼神,看到了已安然落座在桃珊瑚面前的陰宓微,她不知何時已經補上了唇膏,仍是那高貴又優雅的模樣,美麗的臉上帶著和藹又清柔的微笑,嘴角上揚的弧度亦剛剛好。
剛才在內間差點被揉碎的事,彷彿成夢境了。
“她白不白臉,關我什麼事?”時楚夭不理蒼律媛,施曼柔看上的女人,怎麼也這樣八卦?
蒼律媛微微一笑:“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免得待會兒發生不測之事,我都不知道要幫誰。”
時楚夭不解:“你要幫什麼?”
“你是曼柔的姐妹,我不能不管,而那邊的陰宓微小姐……”蒼律媛似是故意賣關子。
“陰宓微小姐怎樣?”時楚夭沒有想到蒼律媛竟然認識陰宓微。
蒼律媛鎮靜地說:“她是鋼琴協會名譽會長,每個月都會到瑪利亞劇院免費彈奏,不巧,我是她的忠實學徒。”
“好感人的師生情誼,”時楚夭笑得僵硬,“你在學校不是有鋼琴課程麼,怎麼還要去聽免費的課。”
蒼律媛搖頭:“除了陰宓微小姐,沒有人可以如此流暢而完整地演奏柴可夫斯基的第六樂章,她拒絕學院教授的授課邀請,只在瑪利亞劇院做義務彈奏。”
頓了頓,蒼律媛靠近時楚夭低聲道:“據我所知,你對女人不感興趣……”
時楚夭不動聲色地翹起高跟鞋踩住蒼律媛的鞋尖:“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小丫頭。”
時楚夭說著就走回位置,氣定神閒地在桃珊瑚身邊坐下,桃珊瑚看了看時楚夭,微笑道:“你的妝淡了,不過仍然很清麗。”
“是嗎?”時楚夭撫了撫臉頰,笑起來,又朝坐在對面的陰宓微道,“陰小姐,是這樣嗎?”
語氣自然嫻淡得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陰宓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露出得體而禮貌的微笑:“是。”
時楚夭沒有忽略陰宓微眼神中刻意掩藏的冷淡,只做視而不見,笑起來對桃珊瑚道:“說到你的小說,陰小姐有一些心得想要跟你分享。”
桃珊瑚面露喜色,轉向陰宓微:“請講。”
陰宓微放下茶杯,微笑道:“原俊對美苗是有愛的,只是這種愛,究竟界定在哪裡,大概是桃小姐要留給讀者的思考空間。美苗對原俊近乎摧殘的愛意,既沒有接受,也沒有反抗……”
陰宓微這樣說著的時候,腦海中忽然出現時楚夭,那天在時楚夭的公寓裡,時楚夭便用讓人羞恥的方式讓她體會了原俊對於美苗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