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把柳葉刀,極薄的刀片在女人修長的手指間飛轉,白亮的刀鋒翻轉自如,幾乎要被她玩出花兒來。
“你不過是押對了籌碼而已。”女人說。
男人倒也直白:“對。”
他押陸霜年肯為他動手術,押她所屬的勢力還不會對自己做“其他”事情,押她頂得住上面的壓力配得上自己的信任。
——或許他們之間談“信任”還太早,可總歸沒有失望。
被人有意無意“落”在他床邊的幾頁紙顧宸北自然看到了。他面色平淡地讀完了上頭密密麻麻的情報,全部是關於第三集團軍的兵力部署的。
這顯然是超出了陸霜年的“職責”的。
顧宸北笑了笑,他低聲道:“謝謝。”
陸霜年手上那把鋒利的刀子在她的手指間漂亮地打了個轉,她似乎懶得再抬眼看顧宸北,“哼,你別死在戰場上就很好。”
顧宸北笑容的弧度擴大了一些。他的軍帽被夾在胳膊底下,男人的手指慢吞吞地劃過黑色的硬質帽簷,他眼裡的光芒一閃而過。
“放心,不會留你一個人的。”
顧宸北說這話的聲音依舊平淡,臉上的笑意也格外誠懇,就好像他說出的話是某種真實的承諾,而非促狹的調笑。陸霜年嘴角一抽,抬起眼來看他,男人笑眯眯地瞧她,就好像在等他的下文。
——他們是在嚴肅地探討陸霜年將來守寡的可能麼?!
陸霜年歪了歪頭,她也語氣平淡地道:“就算你死了,我一輩子記著你就好了。”
顧宸北愣了一下。女人的眸子黑沉沉的,像深沉無盡的漩渦,沙啞的聲音也彷彿有了某種詭異的魔力,叫顧宸北一時失神。
顧宸北抬手戴好軍帽,他又看了陸霜年一眼,到底沒再說話,轉身便離開了。
女人抬起眼來,顧宸北已經走得看不見影了,從辦公室的門看出去,只有一院子飄飄蕩蕩的白色繃帶和紗布。陸霜年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手術刀在她手中飛快地閃過,她一揚手,那薄薄的刀片就直直地飛了出去,挾著一股勁風,“當”的一聲釘在了對面牆上的一張展示板上,連晃都沒晃。女人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看不清裡頭的神色。
誰不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不可能是玩笑。
戰地醫院在三天後也撤離了這處小鎮,戰火很快便蔓延而至。然而第三集團軍很快在鎮子外頭築起了防線,竟是固若金湯。夏澤方面原本勢如破竹的氣勢被這麼一阻,行動也遲緩下來,原先對汶鼎軍隊部署的熟悉被悉數打亂,而第三集團軍主力師已經開始反擊。
陸霜年記得這場戰役,過不了多久,目前汶鼎的敗局就會被徹底扭轉。這一仗汶鼎軍隊死傷五萬餘人,卻終於殺出一條血路來,收復了失地。有人化為枯骨,有人成為傳奇。
一個月後。
女人一身制服,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將手裡的報紙合上,輕飄飄地扔在了旁邊。大標題上“戰神”倆字扎的人眼疼。算起來,這名頭落在顧宸北身上,要比她記憶中的早上兩三年。
孫裕坐在陸霜年對面的辦公桌後頭,他並不掩飾自己審視的目光。
“你的彙報我看過了。”
陸霜年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她笑了一下,道:“那處長這次叫我回來,有什麼吩咐?”
孫裕也笑,他瞧著這個自己從軍醫學院一手提□□的得力干將。雖然是個女人,卻分明是個殺伐決斷的料子。這個女人稱得上心狠手辣,又是個會演戲的,心性堅韌非同常人。疑人不用,這道理孫裕自然清楚,可懷疑已經成為他們這樣的人的天性。太鋒利的刀刃,有時候難免會傷到自己。
陸霜年越來越強,孫裕也愈發心存忌憚。這個女人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