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讓人呼吸都困難的陰寒中,背對著兩人的顧呈,壓低著聲音,輕輕地問道:&ldo;賣身契?&rdo;
&ldo;是,賣身契。柳文景把她自個兒賣給我了。&rdo;鄧九郎笑說到這裡,長腿一提便準備動身。
柳婧與他來往了這麼久,對他的一些習慣動作已經瞭然。一看他這個姿態,便知道他是準備要拿出那賣身契,讓顧呈看個明白。
戲演到這裡就夠了,可不能真讓他現在就翻出了賣身契。
當下,柳婧抬起頭,朝著顧呈低低地喚道:&ldo;顧二哥。&rdo;
這個稱呼一出,鄧九郎已顧不得吩咐下人了,他轉過頭,微眯著雙眼盯向柳婧,神色中有點不高興。
柳婧卻沒有心思理他,她只是看著顧呈的背影,咬著唇說道:&ldo;我父親有一樣東西,讓我轉交給你。&rdo;說罷,她從袖袋中拿出那封柳父還在牢房時,便寫下的解除婚約的信,低著頭走到顧呈面前,捧出那封信。
感覺到顧呈身上的冷煞之氣,她不敢抬頭,只是這樣捧著那信。
在兩人的身後,鄧九郎雙手抱胸,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顧呈伸手接過那封信。
只是看了一眼,他的人更冷了,盯著柳婧的眸子,彷彿墨得透不過光來。
他沉沉地盯著她。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線!
這封信的日子,明明是二個月之前,可柳婧遲不拿出早不拿出,在這個時候,在鄧九郎面前拿出。而且,還是在他對著鄧九郎放出這麼一番話後拿出……
她想借著鄧九郎來羞辱於他?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甩了自己,跟了這姓鄧的?哪怕自己給她的是正妻之位,而這姓鄧的,只是一封給下人的賣身契,便輕薄地留住了她?
顧呈那深濃的眸光中,又湧出了熟悉的煞氣……
顧呈的眼神是如此冷,冷得柳婧動也不敢動。
她一直低著頭。
早在家中,柳婧便算好了這一幕,算好了他的反應,當著鄧九郎面拿出這封信,這本身便是對顧呈的羞辱,她想,以他的驕傲,是斷斷受不了一個什麼都不如他的女子的羞辱的。
這場婚事,他不管接不接這封信,都會了結。
低著頭一動不動的柳婧,感覺著顧呈那難以形容的憤怒時,心裡也有那麼一點不好過。
六年了。
自定下婚約之後,她無時不想著他。她動過心,她也悔過,更曾渴望過……可這所有的種種,都抵不過這次在吳郡初見時,他對她的冷漠。
那種冷漠,讓她認清了自己,也讓她再也不敢對他存以指望。他如此厭憎於她,她實在不想再惹他生煩。
可是,他卻怎麼都不肯解除婚約,她沒有辦法,她只能用這個法子,只能再次讓他感到羞辱,從而逼他放棄。從此這一生,他和她橋歸橋,路歸路,永無聯絡,永不再見……
在柳婧屏著呼吸,卻無法制止自己的雙手顫抖時,在她感覺到眼前這人的憤怒和羞苦,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退後時,顧呈扣著那信的手慢慢扣緊,扣緊。
直扣得掌心刺痛,直扣得掌心處沁出一抹血色,染紅了信紙,柳婧聽到顧呈從咽中發出的嘶暗聲音,&ldo;好,好!&rdo;他恨到極處,卻是低笑起來,&ldo;好你個柳婧!&rdo;
話音一落,他衣袖重重一甩,大步朝外走去。
他走得過於匆忙,在走下臺階時,還給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踉蹌了幾步,才給穩住身形。
自再見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