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鋪了太厚的褥子,令得她整個人便是被馬車拋得高高的。落下時也可如落入雲端一樣。不受一點力。
感覺到原玉的體貼,柳婧又透過車簾看向他。
她怔怔地看著他,目光有點怔忡。
大病初癒,恢復精神後。在洛陽的一點一滴,便重新出現在腦海。
她記起了陛下的逝世,記起了對鄧九郎的失望,記起了皇后娘娘,不對,現在是皇太后,她對自己毫不留情地驅趕。
……她得了這種疫症,鄧太后要把自己驅趕出洛陽,那也是正常。可自己也是堂堂公主。怎麼連一隊金吾衛也捨不得派上?就連半個願意忠心服侍她的人也不曾有?便任由一些陌生的,與她毫無感情的宮女太監跟在左右?自己躺在馬車上,半死不活,口乾得都裂開了,卻連盅水都不曾有人願意哺餵?她怎麼就不做半點自己會痊癒的準備?
還有鄧九郎……
想到失望處。柳婧都不想回洛陽了。
是的,她不想回洛陽,她現在還太過虛弱,還沒有那個精神心力去應對大權在握,天下至尊的太后娘娘,還沒有精力去應對氣勢如虹,無人能及的鄧氏一族。
胡思亂想一陣後,柳婧轉眼看向原玉。
也許是在最危難的時候相依相扶過,她現在看到原玉,會有一種淡淡的溫暖和依戀。於是,看著看著,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就在柳婧淺笑時,一陣馬蹄聲傳來,車簾被人掀開,原玉露出那張俊朗陌生的臉,含著笑看著她,輕聲問道:&ldo;悶了麼,要不要騎一會馬?&rdo;他拍了拍自己的坐騎前面。
聽到他溫柔的聲音,柳婧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說了聲&l;不用&r;,又回他一個笑容後低聲問道:&ldo;這是到哪兒了?&rdo;
&ldo;這裡?&rdo;原玉眯著眼睛看了看前方的官道,說道:&ldo;應該是離洛陽有四百里遠的芡縣。&rdo;
說到這裡,他回過頭來朝著柳婧溫柔一笑,道:&ldo;公主殿下,原某把你送入洛陽城後,你我便分道揚鑣……&rdo;
果不其然,在聽到要分開時,柳婧睜大了雙眼,流露出了不捨。
看著比平素任何時候都要脆弱的柳婧,原玉忍不住伸手在她秀髮上撫了撫,低沉地說道:&ldo;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們以後總會再遇上的。&rdo;
他越是這樣說,柳婧越是難捨,她想著那空蕩蕩的和樂公主府,咬了咬唇,半晌後低聲說道:&ldo;現在別跟我說這些……別跟我說離別的事。&rdo;
聽到她話中的不捨和依戀,原玉溫柔地應道:&ldo;好,我不說。&rdo;
隊伍在途中休息一會後,再次啟程。如今正是六月時,天氣炎熱,樹林森森,來往的商旅也格外的多。
柳婧體虛,倒不怎麼怕熱,不過為了舒服,她還是開啟車簾,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細細地看著這個她差點永別的世界。
第三天,在官道上走了一天後,車隊和一個從洛陽方向來的商隊在同一個地方紮了營。
太陽落山時,營地上到處燃起了火堆,無數少年男女放聲歌唱,他們的歌聲笑聲,把這片營地都變得熱鬧喧囂了。
在原玉不放心地跟隨下,柳婧在營地上走去。望著這一個個興高采烈的人群,聽著這一個個南腔北調,柳婧突然不可自抑地思念起柳父柳母來。
她最親的人,最愛她的人,真是離開得太久了。
就在柳婧因思念而心cháo起伏,幾次想要向原玉開口說,不去洛陽了,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