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輕輕地走到柳婧身後,直過了一會,他才喚道:&ldo;大郎。&rdo;……得了柳婧的囑咐,現在柳府的所有人都喊她大郎。而僕人們在外人詢問柳婧的去向時,統一的說辭是,她嫁到鄱陽郡去了。
柳婧沒有回頭,只是低聲說道:&ldo;叔找我有事?&rdo;
王叔看著她單薄高挑的背影,啞著嗓子說道:&ldo;大郎,那顧公如今身為朝庭重臣,你說主君的事,是不是可以找找他?&rdo;
柳婧苦澀一笑,低聲說道:&ldo;叔,顧公遠在洛陽啊。&rdo;
&ldo;可,那顧家二郎不是說來到了吳郡嗎?如果我們找到顧家二郎,也許他看在故人的顏面上,會願意幫忙。&rdo;王叔只說了&l;看在故人的顏面上&r;,而沒有說,&l;看在你們是未婚夫婦的情面上&r;。
雖是過了六年了,可他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年,在十一歲的柳婧把十三四歲的顧家二郎哄得團團轉,騙得他落入陷阱,第二天再裝作同生共死的義氣模樣一併被救時,那顧家二郎對柳婧是那麼那麼的溫柔,他當初鼻尖都是紅的,顯然悄悄地落了淚。可這美好的一切,在他知道從頭到尾都是柳婧的戲耍時,那少年郎那難看的臉色,讓他這個旁觀的人都心驚肉跳。
直到現在,王叔還清楚地記得,顧家二郎緊握雙拳,鐵青著臉盯向柳婧時的眼神,那眼神,充滿了恨意和無邊的憤怒,以及無邊的羞辱和痛苦!
那眼神太過駭人,至今王叔還歷歷在目。因此,他不敢相信,顧家二郎在對上柳婧時,還能有當年之情!
柳婧尋思了一會,回道:&ldo;大雪一停,我們就上路。到時,你和吳叔一個去洛陽求顧公相助,一個去找到顧二郎。剩下的事,就交給我。&rdo;
王叔點頭道:&ldo;也只能這樣了。&rdo;兩人又閒聊了一會,王叔才告辭離去。
柳婧又出了一會神,這才提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她身為柳府二姑子時,是有個書房的,可做任何事都要做得滴水不漏才是成事之道。現在柳府二姑子不是&l;出嫁&r;了嗎?做為兄長,柳文景自不能住回胞妹的房間。於是柳母把她原本的書房和另一個廂房打通,給變成了柳文景的寢房。
柳婧一路穿過光禿禿的林蔭道,踩著厚厚的雪堆,在&l;茲茲&r;聲中,不緊不慢地回到了她的房間。
把房門掩上,她走到席案旁,上面,一本《女誡》正端端正正地擺在那裡。做為一本伴了她近六年,讓她抄了無數遍的書,柳婧對它實在印象深刻得很。
信手拿起這本書,柳婧翻過它黃而髮捲的邊角,輕嘆一聲,信手一拋,扔入了房間角落的火盆中,看著火焰騰地一下冒出老高,又燃燒一陣後漸漸熄滅,柳婧溫潤如泉的眸子中流露出一抹冷意‐‐這玩意兒,不能幫她救得她的父親,也不能幫她安置她的母親和妹妹,要來有什麼用?
在大年二十九那天,天空終於放晴了。
天一放晴,柳婧便帶著兩個僕人上了街。
陽河街上,到處都是積得厚厚的,剛剛開始溶化的冰雪。無數衣衫單薄的庶民,凍得哆哆嗦嗦地走出家門,佝著腰搓著手在街頭上閒逛,彷彿這樣逛著逛著,就能找到一些緩解他們目前衣食無著的困境的錢財。
遠遠看到柳婧走來,不管是街坊鄰居,還是這些庶民鋪主,都在朝她張望,朝她指指點點。隨著柳婧走近,不時有聲音飄入她的耳中,&ldo;這個就是柳府的大郎君?&rdo;&ldo;長得可真是俊啊。&rdo;&ldo;是個很有才能的。他那父親可是欠了整整一千五百兩的巨債呢。結果這柳家大郎只用三個月就賺足了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