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她把臉埋在膝間,悶悶的聲音飄了出來,&ldo;九郎。&rdo;
&ldo;恩,你說。&rdo;
柳婧卻又沉默了,沉默了不知多久,她輕聲說道:&ldo;那場疫症,本是必死之疾,我是在死亡邊緣被人拉回來了。&rdo;
這下,輪到鄧九郎說不出話來了。
柳婧把臉抵著膝蓋,過了一會又說道:&ldo;那時刻,我被放逐出了城,也不知是不是你姐姐動了手腳,我身邊不見一個忠僕,往日一直跟著的那些明衛暗衛,也都不見了蹤影。我躺在馬車上,整個人燒得暈暈乎乎,渾身一陣陣冷得要命,又熱得好象要焚化了,我好渴,好渴,我想讓她們端一點水過來。可我叫不出聲。這樣燒了又醒,終於到了喝藥時,我奮力想睜開眼,想求她們,能不能留一個人在車上看著我,給我喝點水。在我熱得要起火的時候用點涼水給我抹抹。在我冷得直哆嗦的時候給我加床被子……可我沒力氣,我真沒力氣,我又燒糊塗了,只記得自己每次都在求人,可不知是一直沒有說出口,還是她們一直沒有聽到。&rdo;
談到那段日子,柳婧現在還餘悸未平。她越發縮緊了‐下,越發向角落裡靠了靠。
閉著眼睛,柳婧一直沒有看向鄧九郎,&ldo;我從小到大,都被父母放在手心裡寵著,都沒吃過那種苦,後來更是侍婢如雲。一呼必應……九郎。我那會兒,真的好怕好怕。我怕死,我不想死,我也怕孤單,我不想這樣連個貼心人也沒有的時候,就這樣死了。我更渴得厲害,冷得厲害。熱得厲害……九郎,我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聽到了沒有?&rdo;
鄧九郎搖了搖頭,他雙手捂著臉,哽咽著喚道:&ldo;阿婧,都怪我……&rdo;
&ldo;是,是應該怪你。&rdo;柳婧埋著頭,靜靜地說道:&ldo;你見我成了公主,馬上就裡外安插了你自己的人,結果,這些人都是你姐姐的,是聽她的命令的。我重病之時,舉目無親,派了人去找你,你卻遲遲不理,我也是公主,還是先帝親妹,可我哥哥一過逝,你姐姐就想怎麼拿捏我就怎麼拿捏我,她讓我重病垂死時,連個身邊人也沒有,連一口水也乞求不來……&rdo;
柳婧說到這裡,鄧九郎那捂著十指間,已有淚珠順著手指滾下。
柳婧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後,又輕輕說道:&ldo;我那時,真的盼著有誰過來救我一下,我又好想好想父親母親,我想,如果他們在我身邊,是不會任由九郎的姐姐欺我至此的……&rdo;在鄧九郎一動不動中,柳婧低低說道:&ldo;就在我自分必死,只是盼望著死前能與父母見上一面的時候,顧呈出現了。在所有人都嫌棄我,遠離我,在你們都離開我,不管我怎麼叫,怎麼乞求,依然不理不睬的時候,阿呈出現了。九郎,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那時刻,我都絕望了,我只是張著乾裂的唇等著死,然後來了一個人,他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他不管你是不是得了傳染的疫疾,會令得自己也有可能身惹重病,他也不嫌棄你是不是又髒又臭,一點一點的用清涼的水來打濕你的唇,在你冷的時候摟緊你,在你燙的時候給你降溫,他日日夜夜守著你,不顧安危,不顧身份。&rdo;
在鄧九郎僵硬的,蒼白的臉色中,柳婧慢慢抬起頭來,她抬頭看向鄧九郎,小小聲說道:&ldo;所以,我那時便對自己說,我這條命是顧呈撿回來的,我以後要好好報答他。&rdo;說到這裡,柳婧的聲音清亮了些,她在鄧九郎黑鐵一般的沉凝中,靜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