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膜。卻又特別的快,緊接著便是第二聲,第三聲……昆蟲的鳴叫,初春草木生長的聲音都收斂起來了,天地間只剩了這鐘聲,響徹金陵城。
梅長蘇和靖王不約而同的愣了一瞬,然後齊齊奔至廊下。兩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又有些許呆滯,謹慎的仰望著深紫色的虛空,彷彿那鐘聲化為實質,張掛在空中,能夠被看見。都在極力確認,自己聽到的是真實,還是幻覺。
黎綱和甄平聽到鐘聲,也趕了過來,緊張的看著自己宗主。黎綱更是將視線掃向九兒,那個神奇的“鬼草”是他親自交給江左盟安插在宮中太醫院的張太醫,若是在此事上出了差池,他當真是百死莫贖。
須臾,如同響起時一樣,鐘聲停下的也毫無徵兆,只餘縹緲餘韻,像帶著勾子,勾得眾人的心腸安靜不得。
梅長蘇和靖王更加疑惑了,不確信的問道:“多少聲?響了多少聲?”
“……七聲。”黎綱答的也有些遲疑。
“宮中敲響金鐘多為喪音,但是七聲……”甄平也介面道。
雖是狐疑不解,但梅長蘇到底鬆了一口氣,若是太皇太后薨逝,必為金鐘二十七,大喪之音。
儘管確定應不是太皇太后,但宮中金鐘敲響必有事端,何況還有母親靜妃在宮門之內,靖王道了告辭後便匆匆離去。
黎綱和甄平也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九兒發現天上的圓月印進了梅長蘇的眸子裡,一眨眼不見了,一眨又出現,目光柔和如月,望著她,望得她心裡也印出一輪明月來。
她第一次覺得,兩個人不說話,就一直這樣相互看著什麼都不做,居然會是一件這麼有意思的事情,可以一直對視到太師父的鳳凰木開花結種無數次那麼久。他的眼中不光有月亮,肯定還有蜜糖,一點一點滲進她口中心裡,甜的不得了。
不過她沒有看到太師父的鳳凰木開花結種那麼久,只一刻,她眨眨眼,走過去牽起他的手。事實上,九兒並不知道剛才突然響起的鐘聲代表什麼,但看梅長蘇的神情也猜到些許,又聽黎綱和甄平的意思,這似乎是喪鐘,便擔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梅長蘇牽著她手走進屋內坐下,輕聲問道:“九兒知道太皇太后是什麼人嗎?”
“知道!”出乎梅長蘇意料,九兒極乾脆的答道,卻聽她晃著小腦瓜拖長了聲音接著說:“那個老婆婆是天底下最和氣的人,我和飛流都要乖,不許頂撞,要聽話。”
梅長蘇呆了一呆,然後才想起來,這是他們唯一一次面見太皇太后時,他交代她的話。她居然還記得,他不禁露出笑容,伸指點了點她額頭。
又聽她異常肯定堅決的說道:“那個婆婆還是要看著我和蘇哥哥成親的人!”一定要讓那個老婆婆看到,和蘇哥哥成親的人是她,才不是那個霓凰郡主!九兒在心裡小小聲補充。
梅長蘇神情有些怔忪,輕輕撫了撫她頭頂,喃喃道:“她是蘇哥哥的太奶奶,蘇哥哥也很希望她能等到、看到。”
“當然會的,”九兒展臂圈住他脖子,臉頰貼住他臉頰蹭了蹭,“所以,蘇哥哥放心,太奶奶一定會好好的。”
“嗯。”梅長蘇答了一聲,一手攔了她肩膀,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她背脊。
“蘇哥哥——”九兒被他拍的渾身軟綿綿的,舒服極了,更往他懷裡拱了拱。
“嗯?”梅長蘇又輕應了一聲。
先使壞的在他脖間輕輕吹了吹,立刻感覺他身子瑟縮了下,偷笑一聲,嗓音愉快的說道:“你再親我一下嘛,好不好?”
“……”
“不然,我親你也可以啊!”
梅長蘇不理她,轉頭看了看天色,耳朵尖卻有一抹可疑的紅暈。月落參橫,再不去睡,真的要熬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