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鏡子前面走過去,並且迅速敏捷地望一眼自已的儀表及其著裝,還十分注意儘量不能讓外人有一點兒察覺(既或是讓誰覺察也要讓其感到自已是十分正常而沒有一絲一毫的過分與異樣,並且一切都是在情理之中)……然而此時此刻這些沉浸在以往記憶中的種種美好都即將變成了過眼煙雲那樣很快地化為烏有。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種惆悵甚至沮喪,其中多多少少還有一絲淒涼!然而又一想,事情也不盡然,總在學校這清水衙門裡上班免不了也有一種清苦,尤其這些教書匠。差不多個個都是小扣,全是光知道往自已肚子裡吃而不知道往出屙的茬口兒,一分錢都能攥出黃水來,俗語說的好,在他們身上什麼圖頭兒沒有,前後幹了三年多時間,還就是西門光輝同學白送來一面袋子土豆。除此而外,可以說啥油水也撈不著,幹去挨大累那角兒,**幹部倒是不能刮老百姓,因為咱是為人民服務的,可也得要講一點兒人情大理呀。是不是這麼個意思?!……
而去人民公社機關絕對有去人民公社機關的好處,比如昨天晚上,那邊上級組織上還沒找自已談話,可這邊找上門送瓜果梨桃的便已是一個接著一個,其中火倉子大隊書記僅土豆子就送來整整一大馬車。其數量足能是西門光輝拿來的二十倍還要多,一家人吃一年也吃不了。而且土豆的品種還好,是那種黃麻子土豆,煮熟一吃既起沙又稀面稀面的;而西門光輝拿來了一吃水哩咕唧的。不但這樣,人家還大方,送來的那天,自已不好意思,還閒人送的過多,對人家客套幾句,火倉子書記便說,家中沒地方放,吃不了怕亂,只是請孫書記幫著吃吃而已。臨走還告訴你,孫書記放心,啥事我也不求你辦,再說我從來也沒有啥要求人辦的事兒!特別是凡是來的人一看這未來的公社一把手老伴竟然有病臥床不起,便一傳十十傳百,凡知道的誰也不能無動於衷,紛紛買來一條子豬肉,扛來一袋子白麵,夾來兩條大生產香菸,提上四瓶遼陽千山白酒,各盡所能,應有盡有;更有會辦事兒且較精怪一點兒的人,感到拿東西庸俗,大模大樣空手而來,打聽打聽病情,言說現在遼陽城什麼病都能治,就請嫂子放寬心好好養病吧!臨走有的掏出五十元掖在褥子底下,有的乾脆扔在炕上;既使是手頭拮据的最次的也要買上幾瓶罐頭放在外屋高桌上,說句薄禮長情客套一番。禮物一多,便忙壞了常來常往並照看病人的艾維忠媳婦,她接了一樣又一樣,收了一宗又一宗,收放的地方均按炕上躺著的老太太的旨意辦事兒,該放大箱子裡的放大箱子裡,該藏到廈屋倉房裡的藏廈屋倉房裡。直忙得滿臉淌汗,孫嘯天就在外屋偷偷遞上手巾,艾維忠媳婦一笑接過來,擦完後又飛個媚眼兒還回去。然而一切事情均各有定數,這一天孫書記老伴兒的病情忽然就危重起來,到了彌留之際,只剩下一口悠當氣了。
說來這老伴兒命也算夠苦的,解放前從小她就沿門乞討,這一天正好要到小光棍兒孫嘯天大門口,頓時西天上陰雲密佈一個雷一個閃地下起大暴雨來,男人一把將她拉到屋裡,換了衣服,吃了晚飯,夜間行起了好事兒。但從此沒過一天好日子,跟著孫嘯天捱餓吊頓不說,竟然還患上了一種叫習慣性流產的玍咕病,自打結婚後,前前後後一共懷上過十三胎卻硬是沒留下一個後人。解放前沒錢治,解放後有錢治不好。尤其是土改以後,雖然自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女人在街坊鄰居面前也算有頭有臉風光過,可在外面工作的男人天天不著家。自已經常孤身一人,悽惶得很。孫嘯天經與堂兄商議過繼一個七歲的侄子,開始因其歲數小比較聽話,一家人過的還算挺好,爹一聲媽一聲地叫著,可長大後日漸疏遠,孩子總往生身父母那跑,隔三差五才來看上一眼,同時還在不知不覺中改了口,原來叫爹叫媽現在卻又重新叫起叔和嬸來。而這對老兩口子來說。由於不是親生的,也便任其自然,叫什麼都答應;對來不來看更是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