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才聽到第一句,李晴就被徹底鎮住。
沙啞而磁性,飽含一股她這個年紀似懂非懂的情緒。那不是給人優美清新的感覺,但聽在耳朵裡,就連涉世不深的少女都能感到一種絕非無病呻吟能夠帶來的震撼。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有酒,有二胡,有高歌。
並不寬敞的客廳迴蕩著幾乎可以稱作在金海風波中劫後餘生的趙甲第的高昂嗓音,配合著二胡聲跌宕起伏。
李晴捂著嘴巴。
李檀閉著眼睛,拍打木椅護手。
約莫四分鐘後,以一句「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終場。
盪氣迴腸。
懵懵懂懂的李晴只是單純得驚為天人。
但李檀聽出來了,這曲子,是在說趙太祖。
這一對父子,何等彪炳啊。
第6章 野狐禪
李檀本來已經打算放過趙甲第,但一個緊急電話打進來,是省政府那邊的,有突發狀況需要展開臨時會議,需要他去主持。李檀出門前帶著歉意請趙甲第帶李晴去逛逛,李晴小長假也就十來天時間,李檀當年從淳安縣上調到杭州市,跟女兒關係就很僵,父女甚至沒有一起逛過西湖,看來這項重任今天落在了趙甲第身上。興許是《將進酒》贏得了李晴的適度好感,她沒抗拒這個安排。李檀急匆匆出了門,趙甲第一拍腦袋道不好意思,喝了點酒,你會不會開車,不會我們就只能打的了。李晴玩味笑道你才喝了半杯,怕什麼,被抓到了打電話給秘書長唄,還怕扣分?再說了你會在意一個駕駛證?連車子都無所謂吧?咋了,在我面前裝純良?趙甲第看神仙怪物一樣盯著女孩,嘀咕了一聲小屁孩不知柴米油鹽貴,沒解釋什麼,撂下一句不願意打車出行,我們就只能在你家看碟了。李晴思考了一下,問道你會不會騎腳踏車?趙甲第笑道四個輪子的是初學者,但兩個輪子的能給你玩出漂移。李晴乾脆利落道我家裡有部女式腳踏車,再用市民卡幫你弄一部腳踏車,走起。
結果一個超一線富二代一個地方省市一線官二代騎著兩部腳踏車慢悠悠駛向西湖。到了西湖天地,把車停好,李晴請了趙甲第一杯義大利式咖啡,兩人沿著石板路散佈在西湖邊,趙甲第如今腿腳不利索,比較悲壯,在木椅上坐下歇息,李晴沒有並排坐下,似乎覺得那樣太有情侶嫌疑,望著摸出一根煙點燃的趙甲第,問道你多大了?趙甲第吸了一口煙,回答道還在讀大四,虛歲二十三。
李晴誇張道:「這麼老了啊,你可別想老牛吃嫩草,我對老男人沒興趣,一個個比狐狸還精,尤其是跟我爸混得熟的,都是孽障禍害。」
趙甲第抬頭瞥了眼不太像十五六歲少女身段的苗條女孩,笑道:「你放心,就算過得去你這關,你爸那關肯定過不去,我不想被李大秘書跨省追捕。李晴憤憤道你憑啥說過得了我這一關?!趙甲第彈了彈菸灰,輕聲笑道我說話沒譜,你別上心,不過我保證不吃你這棵窩邊草。如果這有損你的自尊心,不介意假裝追求你,然後被你拒絕一次,再安安心心做朋友。」
李晴捧著溫熱的咖啡杯,瞪大眼眸恨恨道:「你果然是經驗豐富,難怪我爸對你那麼器重看好,我爸這人別看很好說話的樣子,其實傲著呢,能入他法眼的人,都不簡單,你雖然跟我比算是上了年紀,但一般人在你這會兒還是沒到過社會摸爬滾打的愣頭青。趙甲第,給我說說你的成長史,我特好奇一個英語高考零分、看得懂俄語經濟學專著、精通圍棋,還敢拿槍威脅劉欣的傢伙是怎麼活蹦亂跳到今天的。」
趙甲第微笑道:「跟你一樣,吃喝拉撒睡。」
不肯罷休的李晴刨根問底小心翼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