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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動,只是偶爾愁悶地動一動手,她在傾聽,一直在傾聽……林子裡又有什麼響了,她戰顫了一下。響聲沒有停息下來,反而變得更清晰了,越來越近了,終於變成了堅定而急促的腳步聲。她挺直了身子,似乎膽怯起來。她那凝視的目光顫抖起來,由於期待而閃亮。透過密密的樹木,迅速地閃現出一個男子的身影。她細細一瞧,頓時滿臉緋紅,歡喜而幸福地微笑了,她本想站起身來,又立刻埋下頭去,臉色泛白,有些靦腆,直到那個前來的人在她身旁停下步來,她才抬起顫抖的、幾近祈求的目光望著他。

我從自己的隱蔽處好奇地觀望他。說實話,他沒有帶給我愉快的印象。從他的種種神情舉止來看,他是一個富有的年輕地主所慣壞了的侍僕。從他那身打扮可看出他很講時尚,炫示漂亮灑脫:他穿著一件古銅色短大衣,可能是主人穿舊了給他的,釦子直扣到領口,繫著一條兩端雪青色的粉紅領帶,頭戴鑲金邊的黑絲絨便帽,直壓到眉毛。他那自襯衫的圓領過分地撐著他的耳朵,硬頂著他的臉頰,漿硬的袖口遮住了他的整隻手,直遮到紅潤而彎曲的手指,手指上戴著金銀戒指,戒指上鑲有毋忘儂花形的綠寶石。他臉色紅潤、鮮嫩,又有點無賴相,據我所知,這類臉孔幾乎總是讓男人們氣惱,遺憾的是,女人們見了往往挺喜歡。他顯然竭力讓自己的有點粗魯的相貌露出一副輕蔑而無聊的表情。他不斷地眯起那雙本來就過小的乳灰色眼睛,皺著眉頭,撇下嘴唇的兩角,不自然地打著呵欠,裝出一種滿不在乎、然而又不很巧妙的灑脫模樣,時而用手整一整鬈曲得挺帥氣的棕黃色鬢髮,時而揪一揪豎起在肥厚上唇上的黃色小鬍子——總之,他裝腔作勢得令人受不了。他一看見那位正在等候他的年輕的農家姑娘後,就開始裝腔作勢;他慢悠悠地、大搖大擺地走到她的跟前,站了一會,聳聳肩膀,把兩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稍稍向這位可憐的姑娘投去匆匆而淡然的一瞥,便坐下來了。

“怎麼,”他開始說,仍然向一旁瞧著別處,晃動一隻腿,打著呵欠,“你在這兒等很久了嗎?”

姑娘沒能立即回答他。

“等很久啦,維克托?亞歷山大雷奇,”她終於以很低的聲音回答說。

“唉!(他摘下帽子,派頭地用手捋捋那幾乎從眉邊長起的緊緊鬈曲著的濃髮,威嚴地瞧瞧周圍,又小心地把帽子蓋在自己的寶貴腦袋上。)我把這件事全給忘了。再說,天又下雨!(他又打了一下呵欠。)事情太多了:哪能件件都顧得上,老爺還要罵人呢。我們明天就要動身了……”

“明天?”姑娘問,向他投去驚訝的目光。

“明天……行了,行了,別難過啦,”他看到她渾身哆嗦起來,慢慢垂下頭去,他氣惱地急忙說,“阿庫利娜,請別哭啦。你知道我受不了這個。(他皺起自己的扁鼻子。)要不,我馬上就走……哭哭啼啼,多蠢哪!”

“好吧,我不哭,我不哭,”阿庫利娜趕緊說,一邊盡力嚥下眼淚。“這麼說您明天就走?”她沉默了一會後說,“什麼時候能和您再見面呢,維克托?亞歷山大雷奇?”

“會見面的,會見面的。不是明年,就是以後。老爺看來想在彼得堡謀份差使乾乾,”他慢不經心地帶點鼻音說,“說不定還要到外國去。”

“您會忘記我的,維克托?亞歷山大雷奇,”阿庫利娜悲傷地說。“不,怎麼會呢?我不會忘記你,不過你要變得聰明些.別犯傻,聽你爹的話……我不會忘記你的,不會的。”(他坦然地伸了一下腰,又打一下呵欠。)

“別忘了我,維克托?亞歷山大雷奇,”她用哀求的聲音繼續說,“我真的非常愛您,真是一切都為了您……您剛剛說,要我聽我爹的話,維克托?亞歷山大雷奇……可我怎能聽我爹的話呢?……”“怎麼呢?”他仰躺著,把兩手墊在腦袋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