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嘆息,“箇中的糾纏可想而知,我低估那個男人對我的執著,不管我如何解釋駁斥,他口口聲聲,指責我的背叛負情,直到他逝去,他都未自那恨意中解脫。自他重新找上我及他死訊傳來日,他都未斷了與明家在商場的拼殺。他逝後,接掌閻記閻家長子一時不慎,在一次與海外的交易中,虧損近五百萬白銀,險就令閻記一蹶不振,我念在他父親面上,出資相助,進而化解了明閻兩家幾十年的商鬥恩怨。”
忘忘螓首輕搖,柳眉淺蹙,道:“真不理解那位閻老堡主,他既可以以幾年的時光不斷尋找太君,卻因門第和功利拒太君於閻家正室之外。他到底是多情還是負情?”
明太君淡哂道:“男人能給的,遠寡於女人想要的。囿於此,男人常嫌女人要的太多。只是不管誰給誰予,只要兩情相悅,彼此平等以待,多與少不會有人真正計較。閻觀弼錯在他一味索取,卻吝於給予。而我,哪怕是平淡相守,清貧互扶,卻必須兩人心心相知,彼此生命中不容第三人插足參與。這樣的‘要’,究竟是貪婪還是易足,想必很多人會各執一詞。”
忘忘莞爾道:“據忘忘所知,這位閻老堡主一生並非一妻,堡內一些老人私下侃聊時曾說過,除了那位富家千金外,他尚納三妾,且將妾在堡中的地位定位得極低賤不堪,不知他此舉是為了報復太君奶奶所謂的‘背叛負情’,還是他天生性情使然。可是,夢影回處裡,那頁頁相思,也不像是做假的。如此矛盾彆扭的個性,難怪會有閻覲與其父那樣的怪胎子孫。”
明太君輕笑頷首,“是罷。閻覲相較其祖父,似乎更加可惡。不過,我看得出,時下他對忘娃,頗有討好意味。想來,怕惹起你的厭棄。”
會麼?忘忘未置可否,權當太君說笑。
“唉呀。”太君忽起身,走幾步推開碧綠紗窗,“想不到咱們祖孫倆不知不覺,竟將一夜給消耗了去。”
是哦,天亮了呢。忘忘吹滅紗罩燈燭,也隨太君並立窗前。小院內,一夜細雨,綠肥紅瘦,雨後空氣沁鼻入肺,鮮涼宜人。
“忘娃,你該知道,你隨時可恢復自由之身,你若想,太君奶奶定會設法助你。”
“太君奶奶,忘忘不能一直躲在太君奶奶身後。對閻覲,我有太多心結,我不接受少爺,也不代表一定要接受他,不管如何,請交給忘忘自己面對罷。”
“也好,小忘兒總要長大,何況,你腹中的寶貝,也讓你不得不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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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覲瞥到那抹熟悉形影時,不認為憑自己卓絕的眼力,會是誤視。為驗心中所判,他未曾放過。以他的輕功,自然很快入願。那疾步行走的人,不得不掉回頭見禮。
“堡主。”
“如環?”
“是,如環見過堡主。”
“你怎會在此?”
“……探親,如環是來探訪一門遠房親戚。”
“你在此也有親戚麼?”
“……是。”
“那樣很好,本堡主不打擾你了。”
“堡主!”耿如環多想的他的“打擾”!她該慶幸她如此輕易過關麼?過往,她曾不止一次對他說過,她孑然一身,親人全無。而她破綻百出的兩字“探親”,他便不再追問,顯然他於她的一切,不曾費心思量,這個男人,要對她無心到何等地步?
“有事?”閻覲回眸,一如既往的淡漠。
“……”她囁嚅再三,雖明白說什麼都是枉然,仍心存不甘。“堡主,您到此,是為公還是為私?”
閻覲挑眉,“與你有關麼?”
“你——”耿如環氣結,卻不敢將心情溢於表面,“堡主,聽說,忘忘姑娘已成了明家的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