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只剩下一個基督徒,他孤單一人在灰心沼裡輾轉撲騰了,不過他還是掙扎著,向離他家更遠的一頭,也就是朝著更靠近那個小門的方向拌扎過去。結果他拌到了泥沼的邊象,可是由於背上的負擔過重他竟爬不上去,這時候我在夢裡看見一個叫做援助的人朝他走過去,問他在那兒幹什麼。
基督徒說:“先生,是一個叫傳教士的人叮囑我走這條路的,他還指點我到那邊的小門那兒去,以便逃避天罰。我正往那兒起去不想卻掉進這裡來。”
援助說:“你為什麼不留心找踏腳石呢?”
基督徒說:“我心裡非常害怕,錯過了旁邊的那條路,結果就跌了下來。“
援助說:“那麼把手伸過來。”於是,基督徒伸過手去,援助把他拉了出來帶到了堅實的大地上,並吩咐他繼續向前走去。
於是我走近拉他出來的那個人,問道:“先生,既然從毀滅城到那邊窄門得經過這個地方,為什麼不把這片沼澤填平讓可憐的旅行者走得更安全呢?”那人答道:“這泥沼是無法填的。因為這塊低地不斷會聚著服罪者帶來的殘渣餘孽,因此稱作絕望潭。再說,服罪者一旦意識到自己己不可救藥,心裡就會產生種種恐懼、疑慮和不安,這一切又聚合起來,沉澱在這兒。所以這塊地才這麼糟。
“我們的萬邦之王並不願這塊地這樣險惡。為了修補這塊地,他的工人們在他的監督者們的指導下已經幹了一千六百多年,如果可能的話,早該修好了。”他說,“不但如此,這片泥沼還吞掉了從萬邦之王治下的各個地方源源不斷運來的兩萬多車材料,還有哪,數以萬計的有益指教都用在這塊地上。內行的人都說,這些東西都是修補這個地方的上好材料,按理說來,它是可能修好的,不過現在這兒還是灰心沼,而且將來也還是,儘管工人們都會盡力地修整它。
的確,按照立法者的命令,已經鋪下了一條穿越泥沼的平整堅固的石頭階路。但是在這個時候,這地方湧出了那樣多的汙泥濁水,就像往常境況變壞時一樣,因此那些石級幾乎看不見了。不過即使看見了,人們由於頭昏,一失足也會弄得滿身泥汙,所以有了石級也並不保險。不過走進那個小門以後,地面就好了。”
當時我在夢裡看見易遷已經回到家裡。鄰居們都來看他,有的說他及時回來很聰明,有的說他跟基督徒去冒險很傻,另外一些人譏笑他膽小,說:“你既然已經開了頭,就不該這樣不爭氣,為了一些困難就退卻啦。”易遷就這樣縮頭縮腦地忍受著他們的奚落。到後來他竟不以為恥了,而他們也就轉移了攻擊的物件,開始在背後嘲罵起基督徒來。關於易遷的事,就說到此。
說基督徒獨個兒走路的時候,遠遠看見一個人從田野那邊向他走來,因為他們的路線彼此交叉,兩人正好相遇。來人原來是世故先生,他住在享樂城,一個離基督徒的家很近的大城市。
這個人碰見基督徒時,已經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一一因為基督徒從毀滅城起程,人們都傳說紛紜,不但在他住的城裡,在別的地方大家也都在議論這件事。
因此世故先生看到他那樣吃力地走著,又是嘆息又是呻吟的,現出種種苦痛的情形,就猜到他是誰。
於是他走過來跟基督徒搭話,世故說:“怎麼好朋友,你這樣辛苦地趕路,要到哪兒去呀?”
基督徒說:“我想的確沒有人像我這樣辛苦地跋涉!既然你問我上哪兒去,我就告訴你,先生,我是到前面那邊的小門去。
因為有人告訴我,到了那兒之後,就有辦法解脫我的重負。”
世故說:“你有妻子和兒女嗎?”
基督徒說:“有。但是重負這麼壓著我,我從他們那兒再不能像以往那樣得到興趣了。我覺得,我根本就像個沒有妻子和兒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