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和賀斬趕緊跟了進去,堂屋陰暗逼仄,裡面一張深紅色神櫃,上面左右各供奉著一尊菩薩像,一塊靈牌。
黑色靈牌面上,正中豎著書寫了一排金色大字——故顯考賀公諱仁望老大人之靈位,這是賀斬父親賀韜的靈牌。
楊氏仰頭望著神櫃上的靈牌,一邊哭泣一邊訴說道:“兒他爹啊,你總算顯靈了!你瞧見了嗎?咱兒媳婦身子骨可算是養好了!”
這些時日她都快熬出心病了,兒媳的藥錢始終如一座大山橫亙在心。
兒子的銀子是怎麼來的,她比誰都門清,那是腦袋別褲腰上換來的。
兒媳也是,拖著個病體還要出攤賺錢。
這回好了,家中再也不用為兒媳的藥錢而發愁,可以安生過日子了。
她那銀梳丟了也就丟了……
宋回泠和賀斬對視一眼,走上前一左一右將楊氏扶起。
二人將楊氏扶到院中坐下,她又哭了好一會兒聲量才漸漸轉小。
等楊氏情緒發洩得差不多,宋回泠這才上前好生安撫。
婆媳倆四手交疊,面對面坐著互相吐露心聲,聊了整整半個時辰才歇下。
而這段時間,賀斬在一旁就跟個透明人似的,婆媳倆聊得上頭,直接忽視了他。
他突然覺得他是多餘的,他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家。
聊完後,兩婆媳甚至攜手一起去幹活,繼續將他晾著。
宋回泠打算明日磨豆漿,給楊氏說後,楊氏便張羅著去泡黃豆,順帶要清洗院中的手搖石磨。
宋回泠則拎著豬板油進了廚房,準備熬豬油填滿油缽。
剛繫上圍裙,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道聲音:“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宋回泠轉過身,啊了一聲,這才想起家中還有賀斬這麼個人。
瞧見宋回泠眼中的茫然不似偽裝,賀斬更無語了,還真忘記他在家了。
宋回泠張口就攆人:“不用了,念你是個病號,讓你休息三日吧。”
於大夫的話給了她非常積極的心理暗示,她這會兒覺得氣也不喘了,幹起活也更帶勁了。
點燃灶火後架起鐵鍋往裡注滿水,而後將一整塊豬板油砸到砧板上,拿起菜刀,手起刀落間,利落的將豬板油切成小塊小塊的。
賀斬好幾次想插手,宋回泠都沒給機會。
他就這麼灰溜溜站在一旁,有些無所適從。
宋回泠切著豬板油,忽然抬起頭來,看了賀斬一眼,閒聊般問道:“對了,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表字呢,爹姓賀名韜,字仁望,那你呢?”
賀斬漆黑的雙眸古井無波:“我沒有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