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總管背轉身,竟是親自揹著,背出了門。
天色已晚,悽風冷月。
應該是初秋。單薄的長袍下面一概無物,夜風吹過,微有涼意。
老總管兩隻老手鷹爪一般牢牢抓著背上美少年。蘇宇動彈不得,知道對方不會輕易開口。也就沒有再廢話多問,低著頭,暗暗思索著。
無人作聲。
死一般的寂靜。
將軍府佔地堪稱遼闊,走了好久,仍然走在花園的小徑上。
兩名青衣小婢纖腰一搦,嫋嫋婷婷,各舉著一隻燭火搖曳的絲錦宮燈走在前面引路。
後面幾名家丁默不作聲地跟隨。
中間是華總管,揹著“新人”,走了很長一段路,微微喘氣。
終於,走出了花園。又穿過一大片曲折迴廊,走過大片的青石板,來到一幢大屋前。
兩丫環推開門,屋內燈火通明。卻沒有入內。舉著宮燈,侍立門外。
幾名家丁垂手立於原地。
華總管揹著美少年,步入屋內。向前數十步,把背上人放在大床上。轉身,出外,掩上門。率眾離去。
於是寬敞有如大廳一般的臥室內,就只剩下蘇宇一人。
床很寬很大,但並不鬆軟。薄薄的一層錦褥鋪在上面,又鋪展開一條薄被,但坐在上面仍然硬梆梆的。
這明顯是間臥室,但寬敞有如大廳。屋內傢俱寥寥無幾,更顯闊朗。
當地一張花梨大理石案,擺放著筆墨紙硯以及累累的文書。角落裡又有三五個書架,稀稀疏疏的一些書籍玩物。
蘇宇的目光落在一個地方。
那是一個兵器架,上面懸著刀槍棍棒以及整套的盔甲,其中一個雕了猛虎的青銅大刀看著就沉甸甸,分外搶眼。兵器架中層又看似隨意地擺放著幾個刀劍匕首。
風吹灌窗欞,嗚嗚直響。
蘇宇低下頭,穿越到古代,又是在這個陽剛氣十足的臥室裡。那些府中僕役的鴉雀無聲,神秘而詭異。把他一個人擱在這裡,就像是等待著什麼人的駕臨……
生前的蘇宇在軍營裡摸爬滾打數年,一直無暇談戀愛。因為從警校到部隊的“優秀”,老家有女待嫁的家長早把他家的門檻踏破,他父母也著實精挑細選,選定了一個溫柔善良的漂亮女孩做他的未婚妻。照片寄過去,這位素未謀面的女孩看上去溫婉可人,讓他十分滿意。只等著這次緝毒任務完成後就回老家辦喜事。
誰曾想……
此時此刻,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他不敢想,卻又不能不想下去。
縷空著人馬征戰圖的青紗帳高高懸起,只著雪白長袍的美少年坐在高大的床上,兩腳懸空。
總不能這麼坐以待斃。
蘇宇身子向前一傾,撲倒在地。
又是膝蓋上的劇痛。
他忍著劇痛,艱難匍匐在黛色水紋瓷磚上,向著遠處的兵器架一點一點地爬近。
終於爬至目標,蘇宇已經痛得冷汗直淌。
仍然無法站立。
他抬起頭,手臂竭力向上伸著,想抓住兵器架中層的一枚匕首。然而,卻始終差了那麼一段距離。
蘇宇伸手抓住兵器架,支撐著半起立,一伸手,探向中層,握住匕首。
轟然大響,整個兵器架倒了下來,架上的盔甲兵器更是咣咣噹當落了滿地。
蘇宇總算是及時躲開,滾到了一邊,手中,還緊緊抓著那個到手的匕首。
這枚匕首鱷魚皮鞘,抽開來,明晃晃,光閃閃,耀人眼目。一看就是吹毛斷髮的難得利器。
蘇宇舉著匕首,呆住了。
小小的匕首就像是明鏡,把他現在的面目照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