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仍是印象深刻而感到佩服的。
地下鐵車站,上班族群湧,每個人都打點得很好,至少外表是菁英模樣,手持書報,雙眼茫然,目視著手中讀物或眼前某一焦點。
沒有人交談、沒有人喧譁,冷冷、舊舊、靜靜的這電車。
日本,實在太無聊了。
到處都是整潔,到處都是秩序,不髒不亂不狂不野,連山林都是人工培植而成,一副長得乖乖的饅頭山。
若是我生在日本,我一定會成為太妹、飛車黨、視覺系藝人、銀座媽媽桑,要不然就是潑漆塗鴨的破壞狂。
線都是直的,一線一線畫出來的圖案,沒有突出或不足,茶園的茶樹有如每天修剪,一條一條小龍般靜靜潛伏。
一棟棟公寓或獨立房舍,全都是一個模子打造出來似的,讓人以為裡面所住的也是玩具或木偶。
公路上見不到俗麗招牌或霓虹,清一色的灰色柏油、青色山坡、深綠樹林。
車子大多是白色的,方可襯著這畫面,更顯潔淨清朗。
一切太如畫,給我不真感受,到底在這微笑之不是什麼心緒?到底在這潔淨之內是什麼真相?到現在我仍以為我所見並不是真正的日本,總該有一處黑暗或髒亂的地方吧!
名古屋的這夜,我們七名旅人走在安靜的街道上,才九點多的光景竟已是少有人跡,讓人懷疑是否置身在虛假的城市中?
來到鬧區街道,是神色匆匆的上班族,是裝扮過火的男女們,用力在臉上和身上作畫,眼光左右打量著彼此,是種搜尋也是種嗅聞,同類總是會聚集的。
搭訕的場景被我們碰見好多次,總是那樣的男生才會找上那樣的女生,而那樣的女生才會那樣欲迎還拒。
來自臺灣的我們也受到了注目,因為我們的油彩比較淡。
那男人一定是畫出來的,斜倚在大樓柱子旁,西裝筆挺中,領子鬆開了,一股頹廢的男人味,彷佛在等待情人的出現。
他的頭髮稍長稍亂,眼神有如夜空,五官俊美得讓人屏息,渾然不覺別人的目光,緩緩抽起一根菸,漫漫白霧將他輕繞。
我不相信這是真人,我想我只是路過一幅畫吧!
覺得自己好象可以重新再來了,人生就是這樣,暫時抽離開來,看長遠些、看清楚些,然後以一顆單純無所負荷的心,再次投入,全心全意。
生活每每翻開新的一頁,就在於眼睛的一眨,心情的一轉。
恍恍惚惚的,一切都像夢,窗上雨水滴答,迷離了視線,隔開了現實,車子或許開在高速公路上,或許開在銀河鐵道上,其實我也不能確定。
從機場走出來,還是不能感覺自己回到臺灣了,呼吸清涼的空氣,也無法解開我那飄渺的咒語。
總之,小琪的父母親來接我們,車子的確正前往家的方向。
我疲倦的雙眼並不想閉上,望著窗外燈光如水,緩緩流過身邊,像條橙色朦朧的絲帶,不知伸展到怎樣的遠方。
我回來了,然而我並不需向誰飛奔。
開啟家門,一盞小燈亮著,貓咪一路叫著出來迎接我。除此之外,就是一屋子的安靜昏暗,沒有人在等我回來。
那時從美國、泰國回來,都有那個人幫我提著行李箱上樓,現在我一個人也提得起來,只是難免有些沉重。
我洗了澡、我整理行李,然後,我打電話回家,媽媽問我什麼時候從美國回來?她忘了我今天就從日本回來了,但無所謂,我並不是那麼在乎不被別人記得。
反正,我也慢慢忘記了很多人……
第二天起來,睡得好累,又夢見了早該忘記的人。
出門吃早餐,什麼都沒變,六天不見,這兒並不因為我的消失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