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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子後座,她順手拉起他放的一條薄毯往身上蓋,喝一口豆漿,吃一口蛋餅,便將早餐塞到座椅置物袋裡,歪著身子閉上眼睛睡覺。
毋需匆忙趕車,不用擔心睡過頭,她儘管睡就是了,他會載她回住處換衣服,然後再載她去福星上班。
再怎麼不想倚賴他,還是倚賴了。睡夢裡,她繼續往黝黑的漩渦沉墜下去……
醫院幾度發出病危通知,蕭建龍不曾清醒,終於在第七天因肺炎併發器官衰竭往生。
蕭若屏只請兩天假,處理完該親自辦理的事情,然後在週末狠狠地睡了兩天;星期一回到公司,照樣勤奮工作,大聲講話,同事們知道她父親離家出走年,未曾盡到養育責任,讓她小小年紀就得出來工讀養活自己,倒也對她的“不悲傷”不見匿,只是勸她多休息。
兩個星期後,週六下午,火葬結束,蕭若屏捧了骨灰罈來到寶塔。
陪同她的還有謝來寶一家四口、鄭老師夫妻,以及王明瀚。
她將骨灰罈放進雙人塔位,裡頭已先放有另一個骨灰罈。
“媽,爸爸來了。”她低聲說。
她輕輕挪擺兩個骨灰罈的位子,讓他們相偎相依在一起。
“媽,以前你常說,爸爸都不回家。”她溫柔地輕撫母親。“現在他回來了,你們永遠在一起了。媽,你不要再哭了喔,身體都哭壞了……”
她的話聲轉為哽咽,她身後的鄭師母和謝許碧珠已掉下眼淚。
“爸,你要乖乖待在家裡陪媽媽喔,喜歡我買給你們的新房子嗎?”她摸摸父親,再摸摸母親。“媽,爸,你們要幸福喔。”
撫了又撫,摸了又摸,再朝兩個骨灰罈合十禮拜,她掏出一張護貝照片,放了進去,卻是看得痴了。
那是她唯一儲存的一家三口合照,年輕英俊的爸爸,美麗帶笑的媽媽,還有三歲調皮可愛的她;她也在這裡陪著爸媽,這裡就是他們的家。
“媽媽啊!”她突然放聲大哭,全身無力地跪倒在地。
“若屏……”鄭師母和謝許碧珠過去扶她,眼淚也掉個不停。
“咩姐……”謝詩燕哭著抱住她。“你不要哭啦。”
嚎啕哭聲震動若每個人的耳膜,鄭天誠掏出手帕拭淚,謝來寶則是拿手背猛擦眼睛,謝宏道鼓著臉頰,憂心皺眉看他的咩姐。
王明瀚凝望那個哭得劇烈起伏的身子,視線模糊了,心也一點一點地讓那哭聲揪痛了。
他一直以為她不會哭,她夠堅強,也夠毅力,那段期間她每天奔波於醫院和公司,還睡在醫院不怎麼舒服的陪病床,她都熬過來了。
原以為這兩個星期的空檔可以讓她稍稍恢復元氣,然而,任誰都看出她瘦了一圈的身子還是一樣消瘦,中午便當也常常放著不吃,偶爾就見她吞幾塊餅乾,不然就是到下午才吃他的麵包。
多年以前,他倒掉一個她沒動過的便當,後來想起時,總會懷疑她是否還在餓肚子……
他驀地感到心急,她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引意志力可以撐,身體是血肉做的,不吃東西是要如何撐下去引
哭聲持續絞緊他的思緒,他只能抑下這份無謂的著急和心痛。
“嗚呃!”蕭若屏猛地一個收聲,抬起頭,抹掉眼淚,吸吸鼻子。“我哭完了。寶姨,師母,我們回去了。”
“媽呀!嗚嗚……”謝詩燕兀自哭得不能自已。
“小燕,寶姨在這裡,你哭什麼啦!”
大家含淚笑了,一行人緩緩下了樓,走出寶塔,四個女人上了謝宏道的車,王明瀚則是載了鄭天誠和謝來寶。
彎彎曲曲駛下山路,過了許久,車上還是沉默,直到公路旁邊出現波浪湧動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