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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狂奔而出,直到看到路人的驚駭目光,他才伸手抹到臉上的血跡,他找到一間西藥房,進去買藥處理傷口,貼上一塊紗布。
他不知道要去哪裡,他感到絕望,感到生命即將窒息死亡,很多念頭在腦海裡打轉,他想逃離這個再也容不了他的地方。
他想到了交往三年的女友,立刻打電話約她出來。
“你怎麼不來接我?這麼急來不及叫我家司機,真不習慣坐這種小車。”
下了計程車的女友抱怨,隨印花容失色尖叫:“你的臉?”
“演習時不小心讓刺刀劃到。”
“哎唷,好危險,我就叫你不要當兵嘛,又不是沒辦法拿免役。”
“我打算退伍後出國唸書,我們一起出去。”
“好啊。”跟他同年畢業的女友很高興。“我去我爸爸公司上班好無聊,我就辭了準備申請學校,那個……我們要結婚再出去?”
“是的,先結婚再出去。”望著女友美麗的笑容,他點頭。
“啊!我要開始挑婚紗了,還要訂喜餅……”
“我們公證就好。”
“公證?我們要去教堂結婚啊?我們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我爸爸一定要請上一百桌客人,他說他老是包紅包出去,等到嫁女兒就可以回本了。”
女友咯咯嬌笑。
“公證簡單隆重。”如今爸爸是不可能出面為他主婚了。
“我們又不是沒錢辦婚禮!你當兵沒空沒關係,我來籌備就好。”
“我出國後,大概不會回臺灣,就在那邊找工作定居下來。”
“你不回來?不接下王業集團?!”女友的臉孔開始扭曲。
“我不能……”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是王業集團的小開耶!你不回來接班我怎麼跟我爸 爸說?!每次寒暑假我想找你出國玩,你都說要去工廠實習,好了,現在說不接就不接?那我犧牲假期陪你留在臺灣是幹嘛呀!”
他離開了大發嬌嗔的女友,他無法向她說出他的痛苦。
疼愛他的阿嬤過世了,爸爸立刻趕他出門,他以為可以從女友處得到慰藉,結果卻是讓他更加煩躁。
二十三年的親情算什麼?三年的愛情又算什麼?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他抓得住的感情?
他無處可去,整個人鬱悶到快瘋掉,抱著最後的希望,他找到了念研究所的大學同窗辛紹峰,正巧當兵休假的姚克鈞也在那邊,他們是同班實習分組的三人組,曾經一起熬過許多個跑資料、趕報告的夜晚。
他們先到籃球場和別人玩三對三鬥牛,他沒有休息,三人組也沒休息,換了對手一場又一場打下去,他汗水直流,滲進了臉頰傷口,他不覺得痛,繼續跑,繼續流汗,繼續消耗他無從發洩的體力。
天黑了,別人都回家了,他還在拚命運球上籃,辛紹峰搶過他的球,他再搶回來,繼續上籃;姚克鈞搶下籃板,丟了球,和辛紹峰兩人一左一右架他離開。
來到紹峰的住處,兩罐啤酒下肚,他開始說話,吃一口菜,大灌一口酒,說著說著,他哭了,再狂灌啤酒,大聲說話,大聲哭吼,控訴老天鴻何要如此待他!兩個好友默默地陪他喝酒,聽他說話,最後,三個大男生喝到爛醉如泥,睡倒在客廳地板。
一年後,他退伍,出國。他密集修課,日夜唸書寫報告,當作是提前進修他所計畫的企管課程,一年之內便修完所有學分,拿到學位。
他回到臺灣,回公司找兩個姐夫,探詢爸爸的近況,又順便去見了過去實習部門的同事;他心裡仍抱有一線希望,盼爸爸知道他這麼努力,會回心轉意,叫他回家。
當天晚上,何律師找到他,說董事長知道他回去,非常生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