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四處轉悠仿若在看祠堂的環境,暗自裡卻是檢視著各個還沒走的族人,悄悄支著耳朵聽他們對話——族裡的人他偶爾又聽陳媽媽張氏說起,卻是九成九都不認得的,今天這般好的機會,賈瑚自然不會錯會。
一路走來,有那關係比較遠的,瞧見他便一臉巴結的想要湊過來,被賈瑚搶先一步走開去了,也有那見著賈瑚跟心裡忌諱自己先遠遠躲開了,賈瑚也不在意,只挑著那些沒把他放在眼裡,見著他也不過瞄一眼,只當他還小,自顧自說話的人跟著聽一耳朵:這些人,往往也是族裡輩分比較大,自認為自己有這個資格可以無視一個小毛孩子的——哪怕這孩子是榮國府的嫡長子。
別說,還真叫賈瑚聽到了些東西,先是些文字輩在議論如今族裡的補給是越來越少了,寧榮二府也不記得照顧族人,若沒有帶著重禮上門,根本沒人理你,叫他們這些白身,有心想要找個差事補貼家裡,也好養活一家人卻苦無門路,回頭還得受那些刁奴的氣。裡頭有個賈效說得尤為刻薄:“物肖主人形,那般的刁奴,若不是上頭有主子縱的,能這般對我這麼這些族人?只不過是我們手中無權家中無財,也怨不得人人家眼裡看不見咱們這同一姓賈的。誰較咱自己沒本事呢。”倒活脫彷彿寧榮二府眼中除了權勢,半點沒把族人放心上似的。
賈瑚便是再不喜榮國府,如今也是裡面一員,聽得這些,心裡哪能痛快?很是盯了那賈效好一會兒,把人的模樣深深刻進了心裡,賈瑚這方擰著眉走開了,不了迎頭卻又聽見幾個老人圍在一起,裡頭一個大把年紀了還穿著文士服的老者滿腔嫉恨地跟著周圍人抱怨道:“蓉哥兒才多大?半個月前才滿的週歲,寧國府這邊就急急忙忙地給他上族譜,咱們這樣的人家呢,家裡男孩都能跑能跳,要不去跟兩府打過招呼,便是七□歲了,都不能上族譜的。兩府委實做得太過。”
就有一老者同情地說道:“老六,你家瑞哥兒也週歲多了吧?如今身子可好?”
說起瑞哥兒,被稱作老六的老者登時黯然了容顏:“哪裡能好的?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照應,我和他祖母年紀又大了,光看著個宗學,族裡又沒有大的補貼給我,我便是要給他買些補品補補身子都不行,不過是每日裡眼不錯盯著罷了。”嘆口氣,悲愴道,“我膝下如今就瑞哥兒這麼一個骨血了,他要是有個什麼,那我可真是活不下去了。”
那些老者便都嘆息:“你年輕時也是上進有才的,年輕輕便中了秀才,雖說後來舉人落地,但誰都知道你那時還年輕,以後用功,未必就沒有機會,只可惜……”搖搖頭,都是嘆息紛紛。
那老六便恨得咬牙切齒:“恨只恨那欺人太甚的,生怕我進益了會礙著他們的路,明裡暗裡給我下絆子,讓我再沒有機會進考場去。否則,但凡我有個一官半職,手頭寬鬆些,如今,也不至於家計如此艱難,苦了我那可憐的小孫孫……”
眾人便都勸他算了,別計較了:“人家正當權,又是族長國公的,咱們鬥不過,還能怎麼辦?你又是人家庶弟,自古嫡庶如雲泥,咱們比不過人家的。”
那老六很是不服氣:“我當年是有資格和人爭家產,他見不得我好也是正常,可如今我都這把歲數了,瑞哥兒又是個孩子,能礙著他們什麼?我不過是想讓瑞哥兒跟著蓉哥兒一起記進族譜,也好早點讓我那早逝的兒名正言順有人祭拜供奉,偏我求上門去,連面都不見就給回了,說來,族長又如何,按輩分,我還是他六叔呢。”
邊上人便說他糊塗:“咱們賈家,什麼時候講過這些?自來便是二府獨大,你說輩分?誰還理睬這個?瑞哥兒便是此刻不能進族譜,總歸後頭大了,還是有機會的,你可別鑽了牛角尖去。熱鬧了兩府裡的人,回頭吃虧的還是你。”
到底老六還是不平的:“沒進族譜,算什麼賈家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