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腹中有大丘壑之人。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唐賓自己也不敢很說自己佔了個會元的位置,就一定比賈瑚強了,他頗是希望能和賈瑚來場面對面的交鋒,可惜自出榜後,賈瑚就少有出門應酬,唐賓自己家裡也麻煩事不斷,一直抽不開身,直到今日,內侍點名時,他才知道,賈瑚原來長得這幅精緻俊美的模樣。
一點也不像是北方的男子。唐賓忍著痛,裂開嘴笑起來,比起他來,自己倒像是北方男子了,看他那秀氣白皙的面板,便是女子,也少有這般晶瑩若雪的膚質吧,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養護的,聽說他還習武,怎麼就沒曬黑曬粗了那一身肌膚?
阿是穴,唐賓嘆一聲,手掌摸索著在痛處附近找到穴位,狠狠按壓下去。一股徹骨的痛處從腳底直衝上頭頂,那一瞬,唐賓險些以為自己都要痛暈過去了,可不消一會兒,至痛之感消去,原先縈繞纏於肚腹之間的痛楚,竟真的隱隱有些消減了。
唐賓眼中劃過一絲喜色,直覺偏頭去看賈瑚,賈瑚卻自端坐身姿,背脊挺拔地一小口一小口用飯,修長的手指使著兩根普通的玉著,一時都分不清到底是玉白還是手白。唐賓低低悶笑,這份情,他記下了。
用過飯內侍又撤了杯盞,眾士子坐在殿內,不敢再輕易發出聲音,只等著前頭把複試的訊息傳遞過來。按慣例,只有前十名有資格面聖,與君王當庭問辯,春闈時名詞便在末尾的不敢奢望,擠在前頭的幾個卻都伸長了脖子。唐賓的臉色已然好了許多,視線劃過右下首坐著的唐寧,正正與他的視線對上,唐賓冷笑一聲,挑高了眉頭,輕鬆惡意地綻開了燦爛的笑來。
唐寧臉上先是白了一瞬,一會兒又是不敢置信,再到後來,便是臉色鐵青地坐在那裡,看也不看唐賓了。
唐賓冷哼,也收回了視線閉目養神。嫡支如今是越來越過分了,真當他是死人了。這次不狠狠把唐寧比到塵埃裡,他唐賓枉自被人叫了那麼多年狂生!
大概一個時辰過去,終於有人傳來了訊息,前十名定了下來,不消說,唐賓和賈瑚都在其中。唐賓站起來隨著領頭的內侍往前走的時候,還不忘對著唐寧露出個得意的笑來,氣得唐寧臉都扭曲了。
賈瑚倒是佩服這小子,這前前後後,他按了好幾次阿是穴,痛得幾次悶哼,誰知臨到了,還有心情對著人挑釁!心眼……真小!
來到御前,皇帝見著一眾三行排開計程車子,不得不承認,今年計程車子水平當真很高,前十名裡,竟有八位都是青壯年,餘下兩位便是上了年紀,也不過四十多,足以為國再效力一二十年。剩下八位,也多有身姿俊美,氣質上佳之翩翩兒郎,尤以賈瑚唐賓為最,賈瑚氣質溫和,俊秀高雅,唐賓狂放不羈,神采飛揚,再想到他們做的文章,皇帝不由心情大快,今年的狀元探花,他可是不愁了。這兩人好似還未成婚,到時打馬遊街,不知得勾走多少閨秀小姐的芳心去。
“方才策題,眾卿皆有所見,朕心甚慰,只是朕還有一問,還望眾卿為朕作答。”皇帝看著眾士子彎腰直道不敢,心情更好,禮儀氣度皆都不錯,這次取士,頗有收穫,“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眾卿認為,該作何解?”
眾人沉吟一會兒,唐賓率先答道:“回陛下,學生認為,聖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蓋聖人之行藏,正不易規,自顏子幾之,而始可與之言矣。”
賈瑚跟著說道:“回乎,人有積生平之得力,終不自明,而必俟其人發之人有積一心之靜觀,初無所試,而不知他人已識之者,神相告也,故學問誠深,有一候焉,不容終秘矣。 回乎,嘗試與爾仰參天時,俯察人事,而中度吾身,用耶舍耶,行耶藏耶?汲於行者蹶,需於行者滯,有如不必於行,而用之則行者乎?此其人非復功名中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