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的時候十二有餘,文采也就那樣;因而寫信回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願意的時候動點腦子講究一下修辭韻腳,若是累了,寫篇大白話來也是有的。而像今天這樣不文不白的不像樣的信,卻是沒有的。他想了半天,沾了些清水到紙邊緣,確認了是普通的信紙無誤。然後將信紙翻來覆去地打量了半天,終於在斜著檢視的時候靈光一閃,發現如果不是他想多了,那這整封信的意思就夾在一句十分不起眼的話裡頭。
“吾思及曹劉之外,伯符公瑾英姿勃發,心緒難耐,夜不能寐……”
這句狗屁不通的話夾在在他囉囉嗦嗦的一大通廢話裡頭,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對。然而曹劉之外,乃是東吳,而林澈素來最愛辛棄疾的《登京口北固亭有懷》,提到東吳,便是生子當如孫仲謀,如今卻說了伯符,可見是一個“策”字,心緒難耐夜不能寐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家裡人知道,林澈不愛用這兩個字的,他打小寫流水賬,便是愛好“輾轉反側”。幾個關鍵詞並不寫在一列,這麼串下來,竟像是一隻彎弓,弓頭正對準信首白時越所書“平安”二字。
吳策反舅!
他捏緊了手裡的信紙,將它焚去,自己腦海裡頭過了一遍信件內容,把些無關緊要地默寫出來,叫妙荷進來:“送太太院子裡去。”
吳廉水的手伸得比他們想象得長多了。
屋外頭陰沉沉的,看樣子夜裡要下雨。他站起身來,吩咐小廝備馬,再叫聞琴去取他出門的衣裳。聞琴奇道:“大爺,都這麼晚了,又是這天氣,你要出門?”
“無妨,一時半會兒地下不下來,我去趟北靜王府。”
一聽說是北靜王府的,得了,連“怕是要打擾主人家”都說不出口,聞琴只能匆匆地去拿他的衣裳,誰知聆歌聽了也是大駭:“這都什麼時辰了,天黑成這個樣子,眼看著要下大雨,大爺是明天不準備去當差了?”
可她們到底是丫鬟,好說歹說搬出靜嫻來,也只是讓他把騎馬改成了坐馬車。
北靜王府上最近安生得很,自打有了女兒,那些人來客往的應酬都儘量被他安排到了別院去,不過最近幾天,門房告別了幾年前夜夜打著呵欠迎進那些京城的紈絝子弟的日子,還頗有些不習慣。心想難道王爺收了靖遠侯,就真成了正經人不成。不過最近幾日秦王殿下來得勤,他又是不管多晚都要回自己家去的主兒,門房也習慣了夜裡頭送客。誰知道今天還真不平靜,才送走了秦王,又聽到有人叫。
“誰啊。”他嘟嘟噥噥地舉著燈出來,看見了熟悉的馬車,嚇了一跳,“喲,侯爺怎麼這麼晚才來!”連忙叫兒子去二門報信,又親自搬了馬紮扶著林沫下來,“侯爺可來得巧,一會兒就要下大雨了。”
“你們王爺睡了沒?”林沫一邊上北靜王府的軟轎一邊問,想想自己也覺得好笑,實在是太難為門房了,水溶睡沒睡,估計他屋子裡不太能湊上去的丫頭都不知道。誰知那門房反而答道:“秦王才走了沒多久,王爺剛送出二門的,想是還沒能歇下呢。”
林沫看了看天色,嘟噥了一句“這麼晚”,正好水溶最貼身的小廝已經跑出來相迎,他便上了轎子,往水溶房裡去了。
門房聽到那一聲,心裡擦了把汗,心想,他來得不是更晚?
水溶果真還沒有歇息,剛換下待客的衣裳,看到他先嚇了一跳:“出來得這麼急?頭髮都沒梳好。”
“是啊,得虧三殿下已經走了,不然連帶著王爺的臉面一塊兒丟。”林沫似真似假地抱怨了兩句,而後不得水溶反過來調笑他,先抓著主人家的手往裡間去。水溶瞠目結舌:“也忒急躁了些,你好歹去沐浴……”看了看林沫的臉色,自覺地把話嚥了下去。
林沫卻沒個功夫和他繼續說笑下去,把人帶到裡間,放下紗帳,見丫鬟們自覺避去了,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