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安歌本也知道輕重。按理說,撥給客人的人手,出於尊重,是不宜輕易調換。
但剛剛妙如的態度惹到了她。
用懷玉樓的人換……望月樓固然要尊重,可懷玉樓又被你們放在哪裡?
貝安歌的臉冷了。
「我想定的事,輕易不改主意。既然望月樓的差事如此重要,那晴翠去服侍柳嬤嬤,妙如你去望月樓服侍表小姐吧。」
妙如大驚,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奴婢說話沒有分寸,衝撞了夫人,請夫人責罰!」
貝安歌臉上的寒意稍稍消融了些,她雙手交疊於裙上,先前的嬌艷明媚如今帶上了一絲利落和果斷。
「我這人最好相處,不講什麼尊卑貴賤,從小服侍我的丫鬟,開心起來跟我一個泥地裡打滾也是有的。但有一點,我卻不能忍,既是我的人,凡事卻先想著別人開不開心,這種人我就不留。」
這隆冬裡,妙如竟起了一身的汗。
先前聽府裡的人嚼舌根子,說將軍新娶的夫人雖是皇后義女,卻是曲家一個庶出的姑娘,在京城的名媛貴眷圈裡從未有過名號,所謂才貌雙全、溫柔賢淑、知書達禮之類的溢美之辭,不過就是不帶一點兒真情實感的隨手贈予。
所以妙如昨晚見識將軍夫人以來,只覺得她親切活潑,倒的確沒有官家小姐架子,只以為當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難免有些輕慢。沒想到結結實實摔了一跟頭,當下收起輕慢之心,老老實實地伏於地面。
「夫人字字句句,奴婢謹記。若夫人覺得奴婢不能留,奴婢定也毫無怨言。」
說著,眼眶也是濕了,聲音也是哽咽了。
貝安歌知道這丫鬟只是缺教訓,倒不是捧高踩底之人,便收了肅容,笑道:「起來吧,給個機會你將功補過,趕緊把事情給我落實了。望月樓要補人,不拘哪裡的,補一個給她便是,只不能動我懷玉樓的。」
「是。」妙如再也不敢胡亂說話,默默地退了出去。
走到院子裡,妙意跟了出來。
「妙如姐姐,雖說夫人是頭一天過門,但府裡頭的管事們是不是也該來見見主母?」
妙如嘆道:「從來我都說你孩子氣,這回倒是你比我有眼色。很該如此。你趕緊回屋子侍候著,我本來也要去找管事們傳話、要屋子要人,我一併去通知了吧。」
妙意點點頭,想要回屋,又猶豫了一下,轉頭道:「但我覺得夫人這性格也好,說開了,咱們不用老是揣度。」
妙如深深地看她一眼:「只怕這府裡的人,難免將夫人跟表小姐比較。你若聽到有人嚼舌根,務必直接掌嘴,不用客氣。不能讓那些風言風語汙了夫人耳朵。」
「誰還敢嚼我的舌根呀?」
貝安歌嬌嬌的聲音從屋子那邊傳來。
二人驚恐地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將軍夫人已經開了窗,胳膊支楞地窗欞上,小手託著腮,一臉天真爛漫地看著她們。
這種公然聽壁角、還要開窗打招呼的行為,實在算不上大家閨秀。
但昨晚到今日,她們的將軍夫人已經變了好幾次臉,聽窗根算什麼,她們夫人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還好,夫人好像沒有太生氣。
妙如尷尬道:「夫人見笑。這府裡誰這麼大膽,不想活了。」
貝安歌小手指輕輕點著自己白嫩嫩紅朵朵的臉頰:「你說得對,誰敢嚼舌根,務必大嘴巴子扇過去,不用客氣。不過……」
她莞爾一笑:「扇完了,回來得告訴我,讓我也樂一樂。」
兩位丫鬟哭笑不得,對視一下,只得雙雙行禮稱是,這才分頭走開。一個去完成差事,一個回屋繼續幹活。
貝安歌沒有關窗,她吐出一團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