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山瞭解他的心情,見他神色一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伯虎,你和王濟之老學士既是同鄉,又是同樣的解元,但是你的命沒他好,莫名其炒的被牽扯進冤獄之中,不過我相信你以後的名氣會比他更大。”
文徵明笑道:“別的不說,我們的日子也過得比王大學士要逍遙得多,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們創立此吳門畫派,只要繼續下去,便可獨領風騷。”
唐伯虎一掃心中鬱悶,笑道:“徵明說得不錯,我們笑舞狂歌,花中作樂,比起王鏊大學士終日伴君如伴虎的歲月,可說強上百倍。”
朱瑄瑄端起酒杯,道:“好一個笑舞狂歌,花中行樂,來,兩位兄臺,我敬你們創下的吳門畫派能如少林、武當兩派一樣,延續數百年之久……一唐伯虎和文徵明當場瞠目結舌,祝枝山則搖頭道:”朱賢弟的比擬不倫不類,吳門畫派怎能跟武當派和少林派相比?“周文賓愕然望著朱瑄瑄,而江鳳鳳則忍不住抿嘴一笑。
朱瑄瑄手拿著酒杯,放也不是,喝也不是,聽到了江鳳鳳的笑聲,皺了下眉,問道:“怎麼啦!連你也在笑我啊?”
江鳳鳳搖了搖頭,辯道:“愚弟不是在笑你,是笑那王濟之大學士,怎會連個丫環也要?”
王獻臣道:“小兄弟之言差矣!丫環也是人,並且有許多丫環比起小姐來,還要更加的能幹!王大學士所娶的如夫人便是當年他舅父家的丫環,後來相夫教子,不知有多賢慧。”
唐伯虎頷首道:“老大人說得有理,丫環也是人,如果晚生遇到喜歡的女子,縱然她是個丫環,也要不顧一切的娶進家門。”
祝枝山笑道:“哈哈!伯虎你雖然說得漂亮,可是你難道不怕九娘吃醋?”
唐伯虎含笑不語,其實像他這種狷介之士,能不顧清議,把一個煙花女子迎娶進門,便不會介意娶一個丫環為妻作妾。
果然過了幾年之後的一個春天,唐伯虎偕同祝枝山遊茅山時,泊舟於戚墅堰河岸,薄暮上岸漫步,見到一乘大轎自東而來,轎後僕從如雲,裡面有一個酷似服部玉子的年輕女子,貌美出眾,她見到唐伯虎佇立路旁,凝睇而笑,唐伯虎怦然心動,潛隨在後,看到一個貴婦人出轎登上一艘畫肪。唐伯虎心裡、眼裡全是那個少女的微笑,返舟之後,輾轉難以成眠,終於決定要把祝枝山支開,自己單獨去尋覓芳蹤。
他當下想出了一計,若遇惡夢驚擾,披髮解衣,在艙中狂叫狂跳,祝枝山被驚醒之後,愕然追問,唐伯虎託詞在夢中見到一尊手持金杵的天神,赤發巨目,青面獠牙,揚言因唐伯虎進香時誠心不夠,於是受茅山神君之令,持杵欲把唐伯虎殺死,結果經過再三跪求,天神才答應唐伯虎隻身持香,到茅山去謝罪,才能倖免於難。
他這番鬼話,祝枝山當然不信,可是卻又拗不過他堅持要再度登山拜謝的行為,於是隻得讓舟公操楫返回,留下唐伯虎一人登岸。
唐伯虎見到祝枝山走後,於是另僱一艘小舟,追隨畫舫而去,並捱著書舫旁邊停泊,透過舟子詢問,他探知畫舫上的貴婦人是無錫考仁退休的翰林學士華虹山之妻,而那個酷似服部玉子的麗人則是夫人的愛婢秋香。
唐伯虎痴痴望著畫舫,想起昔日為服部玉子、松島麗子、秋詩鳳等美女繪畫時的美好歲月,正在惆悵不已之際,在曉霧迷濛中,見到書肪窗門被推開,秋香端著一盆洗臉水,正透窗潑水,剛好潑得唐伯虎全身溼透。
秋香一見小舟上的書生正是昨門黃昏在路上遇見的“呆子”,再一看到他那副落湯雞的模樣,禁不住吐了吐丁香小舌,朝他歉然一笑。
唐伯虎心旌搖曳,腦海裡全是秋香的笑容,於是命小舟緊追畫肪之後,一路尾隨到了無錫,上岸之後,並且跟到了華府之前。
秋香臨進門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