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說得含糊不清,說是皇帝陛下要去玉泉山莊養病,卻連皇帝為何生病,生的是什麼樣的病都未說清。
端看今日陛下從頭到尾都沒露面,只太子在前面意氣風發,大家便都明白了。
不過如今東宮勢大,誰都不敢當面頂撞太子,這一場違逆風波就平淡過去了。
他們不敢去看太子,落在李宿身上的目光卻不少。
李宿垂著眼眸,面容冷峻,玉樹臨風。
只不過身上肅殺氣太重,讓人不敢直視他面容。
李宿也懶得去搭理他們。
宮裡這些人,他一個也不想理。
就在眾人即將收回目光的時候,李宿突然抬起手,慢條斯理解開了身上的黑貂大氅。
他轉過身,把那大氅整個罩在了姚珍珠的身上,垂眸給她繫上絲絛。
然後,又給她仔細戴上帽子。
他面容沉靜,嘴角卻帶著難得的笑意。
「乖,這就不冷了。」
身邊,所有皇子龍孫都驚呆了,就連被他「寵溺」的姚詔訓,也驚呆了。
李宿卻不管那麼多,他只是說:「孤的人,不能凍著。」
你們不是喜歡看嗎?
孤讓你們看個夠。
你們不是想知道孤怎麼想嗎?
猜吧。
能猜到算孤輸。
第六十五章
李宿對自己的名聲特別不在意。
名聲這個東西,都是外人說來聽的,所說之人到底是什麼樣子,心裡到底如何所想,沒有人能說清。
名聲都是虛名。
就如同洪恩帝和太子,一個聖明之君,一個儒雅儲君,父子兩個站在那,臉上都要寫國之大幸。
實際上呢?
李宿垂下眼眸,看著姚珍珠漲紅的小臉,又感受著四周詫異的眼神,難得心情愉悅。
他鬆開手,轉身回到原位。
大抵是因為要離開這裡,要離開這個他住了將近二十年的囚籠,李宿心情分外開闊。
是這十來年裡,從未有過的高興和開懷。
甚至就連身邊這些人,都沒令他特別厭煩。
李宿這邊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他身邊的二皇孫李宴略微往邊上側了側身:「大哥……」
李宴的母妃是太子側妃,姓王,早年跟隨先太子妃一同嫁入東宮,晚先太子妃一載誕下二皇孫。
王側妃沉默寡言,從不在東宮多說話,也根本就不往正殿去,因此李宿對她並不熟悉。
前幾年,王側妃一場大病沒了,李宴才同他熟悉起來。
這個弟弟跟他母妃的性子一樣,沉默寡言,不喜惹事。
去歲恰逢李端要出宮開府,他便也自請出宮。每日只進宮上課,一下課就立即出宮,彷彿宮裡沾染了瘟毒一般,令他多待一刻就難受。
兄弟倆漸漸長大,又都是沒媽的孩子,這幾年關係倒是還可以,平日裡能寒暄幾句。
「大哥,今日一別,他日不知何時再見,祝大哥一路順風,身體康泰。」李宴是在場所有皇孫裡,唯一敢同李宿說話,也是唯一面露不捨的。
李宿對這個弟弟不算太瞭解,卻也知道他同自己還是有幾分情分的,便道:「多謝二弟,你也一樣。」
李宴嘆了口氣。
他為何嘆氣,李宿很清楚。
若李宿此去再無歸來之可能,那麼等太子殿下登基,被立為新太子的一定是李端。
一旦李端繼承大統,他們這些庶出的哥哥弟弟,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
李宴瞥了一眼身邊不遠的李端,看他臉上掛著舒朗的笑,整個人都是舒心愜意的,心裡越發難受起來。